平日里积压在心底的思念像带着刺的毒藤,开始在我的身体中疯长,将我灵魂分解成了一片又一片,鲜血淋漓。 绛月,我的绛月,我好想见他…… 都怪绝公子,为什么他不是绛月,为什么他不变成绛月和我说话?! 我的火又起来了,一骨碌直起身揪住身下人的衣领,恶声恶气地警告道:“不许你像他,谁也不准像他,不然我孟书大王就派百里家的侍卫……”说到这,我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为什么要派百里家的侍卫呢?对了,我已经嫁给飞墨了。我现在是百里家少奶奶,可我却骑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 我堂堂百里家大少奶奶竟然骑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 百里家的面子往哪搁哟!!! “天啊,”我仰头捂着脸嚎了起来,“太丢人鸟,我要抄五百遍《女戒》鸟!嗷嗷嗷嗷嗷嗷……” 嚎了半天,还嫌不够,又举起拳头一阵捶地:“完了完了,要进祠堂思过喽,太丢人喽……” 捶着捶着,我计上心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就行了吗?我真是太聪明了。 于是我闭上眼睛,四仰八叉地往旁边一滚,呼噜呼噜地打起了酣。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破绽,还故意吐出了一点梦口水。 有人轻轻地拨了拨我的额发,笑道:“睡着了么?” “嗯。”我点点头。 于是我真的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被胸中那股浊气逼醒,一骨碌坐起身,本能地趴在床沿边。 旁边人赶紧递上了痰盂。 “呕——” 旁边人柔声责备道:“不会喝就不要喝那么多,伤身。” 我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温柔的金色眸子。 是他,我忍住触碰他的渴望,自嘲地笑了笑,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多少次见到他,醒来都不过是一场梦。开心,失望,反反复复,最后徒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不如提醒自己不要在意,还可以保住自己仅有的灵魂,尽量让自己不再亏欠另一个男人。 头顶上是一顶鹅黄色金丝纱帐,床柱上盘旋着几只嚣张的黄金麒麟浮雕,空气中弥漫着油漆未干的味道。窗外刚蒙蒙亮,天光淡淡的,将窗户玻璃上那一朵朵俊秀的荷花映得栩栩如生。 身旁的床铺陷了下去,绛月躺在我身边,拉好被子,将两人裹紧。 我盯着头顶的纱帐,轻声问:“绛月,你在哪?” “我在你身边。” 我摇摇头:“你不在,你在哪?” 他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我在你身边。” 我鼻子发酸:“那我在哪?” “你在我怀里。” “不,我不在,你也不在。” “你在,我也在,我们在一起。” “我们不能在一起。” 他轻轻啄了啄我的耳垂,温暖的气息熏得我耳朵发烫:“乖,我们已经成亲好多年,连孩子都生了五个。你做恶梦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不骗你,我们在你二十岁成的亲。这里是我们的新修的卧房,第一天住新房易遇邪祟,你喝得太多,肯定做了什么梦,瞧你吓得全身是汗。” 是梦,真好,只是一场可怕的梦。我侧过身,用尽全力抱住他,连心脏都幸福得颤抖起来。就这样,天永远不要亮,我们永远不放彼此离开,留在这个没有羁绊的时刻。 “绛月,我好累。可我不敢睡,我怕醒来后,梦就会变成真的。”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乖,睡吧,有我在,什么都别怕。” 于是我闭上眼睛,沉浸在他暖暖的温度里。 明早醒来这一切会变成梦吗? 我想。 可我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 第二天睁开眼,对上了林家老宅拔步床的蚊帐。心像石头一样,猛地一沉,又迅速恢复了平静,习惯了。 我是永远学不乖的人,每次做梦时总会相信梦是真的,然后重重的从虚幻的幸福中跌落。 春桃守在我身边,见我醒来急忙给我递上一杯热茶。 见她手上满是红肿的条纹,我问:“谁打的?” 她委屈地抿了抿嘴:“肖总管打的,昨天跟少夫人一起赴宴的侍卫也全被罚了。少夫人和慕容姑娘林公子昨晚喝得大醉,我们在山庄住了一宿,今天早上舒总管才派人将我们送回来。少夫人您醒了一阵,回来后又昏睡不醒。肖总管大怒,怪我们没看好你。” 我接过她手里的热茶,看了看窗外发红的天,又问:“秋雯有消息吗?” 她摇摇头,眼圈红了起来:“没有,少夫人,昨晚找人的时候侍卫殷陌也失踪了。肖总管本想去昆城找人帮忙,可昨夜风大,山石崩塌堵路,进出大约得花一两月。少夫人,我害怕,咱们不会死在流沙郡吧?” 我闭上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突然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侍卫殷陌也失踪了?” 她点点头:“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肖总管还在和大家一起找呢。” 我急忙翻身下床,如果说一个人失踪可能是意外,现在两个人失踪绝对是阴谋。 第161章 肖伯伯坐在偏院大厅中,阴沉着脸。 见到我,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少夫人,我已将你张狂恣肆,不守妇道的事飞鸽传书,报与夫人和老夫人。你不如闭门思过,一则日后少受责难,二则安全为上。不知是何方贼人与我百里家作对。我们外出找药带的人不多,道路被阻,少夫人好好呆在房内别乱跑。” 报与夫人又怎么样,我才不担心,只是殷陌的事着实蹊跷。 “伯伯可有失踪两人的消息?”我问。 他摇头:“少夫人不必管此事,也不必与家中提及,免得一干主子担心,老夫自会处理。至于找药的事,我已委托人在流沙郡试着收购,若真有此物,定能买到。” 我行了一个礼:“有劳伯伯。” 正要离开,他又叫住我,递给我一根小竹筒:“少夫人,这是大少爷给你写的信。一会儿我们还要放信鸽,夫人若是想回信请赶紧写好。” 我拿着信,三步并两步回到房内,坐在书桌旁,迫不及待地取出了竹筒中的信纸。 飞墨如青松般苍劲有力的字迹展现在我面前。 “书儿爱妻: 一别两月有余,为夫日夜思念,忧爱妻路途劳累,耽幼子夜啼受寒。忆前日争执,人生苦短,竟与爱妻斗十日有余,悔不当初。 为夫已至云城,不日转程流沙郡,欲与爱妻一同寻药,盼夫妻早早团聚,倾诉衷肠,秉烛夜谈,共论黄莺之趣。 过拥春时见父亲大人,谈及家中之事,君与母亲因性格不合,频生事端,两人皆有过失。父亲大人决定将红叶别庄定为百里大少府,你我夫妻共同居住。两小儿由你我夫妻于红叶别庄共同养育,每日五更早起往百里府受教。玉不琢不成器,此事无商量之余地,妻莫要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