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拉蕾眼疾手快地甩出鞭子,将他的衣服扯了下来。 我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他的背上已经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烧出了一个碗口大的黑窟窿,而且那个窟窿还在“嗤嗤”地冒着青烟扩大。幸亏这是条铁打的汉子,要换人早哭叫起来了。 周围的人赶紧掏出水囊就往他身上浇,一遇水,那黑窟窿猛地缩了一下,随后一股黑烟慢慢地从伤口里飘了出来,而侍卫的伤口终于变成了鲜红色,继而血流如注。 可怕的是,那股黑烟在原地盘旋了一圈后,又朝拉蕾游了过来。我见状,赶紧扯起身上的毯子就甩过去,将黑烟压在下面。立马,毯子下面就冒起了黑烟。 拉蕾突然抬手一指:“那边的也过来了。” 果然,另外几团黑烟也幽灵般的朝这边飘了过来。 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不砍掉铜尸的脑袋它们就不会死,但如果杀死铜尸就会有这种比铜尸还可怕东西飘出来,到底是谁这么变态想到的这招? 大哥见此情形,收刀回鞘,大声冲我喊道:“这些铜尸很怪,孟书,跟紧拉蕾。” 接着,他又用蒙落语下了一道命令,领着几个人赤手空拳地往铜尸稍少的地方冲了过去。只见一阵拳脚翻飞,大哥他们硬是用皮肉打开了一条小道。 其他人立刻背起伤员,拉蕾挽起我的胳膊,跟在大哥几人身后,且战且退。 我只知道护着头,拖着大肚子跟着拉蕾拼命地跑,连看路的余力都没有。耳边不时地闪过一阵阵大吼声,骨头粉碎声,风声。不知跑了多久,人与铜尸搏斗的声音越来越小,身旁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少。跑着跑着,我脚下一滑,多亏拉蕾及时拽住了我才不至于摔倒。但这么一吓,肚子忽然一阵抽疼,宝宝又在闹脾气了。 拉蕾没发现这一点,拖着我的手又开始跑。 可刚一迈步,疼痛感翻倍地涌了上来,我不由闷哼出声。 “我扛你。”见我脚步一慢,拉蕾还以为我跑不动了,立马就要来扛我。 我赶紧摆摆手,扶着树吸着着冷气说道:“我们已经跑到最前面了,就,就停一会儿吧。”这丫头跑得太快了,竟然把同行的其他人都甩在了后面,要不是我肚子疼,恐怕早已累吐了。 拉蕾急躁地一跺脚:“不能停,我得赶紧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回去帮优哥哥。”说完就要硬扛。 这时,不远处的黑暗中飘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她那么大肚子,你怎么扛?” 拉蕾一握鞭子,回头喝道:“谁?!TNN的出来!” “哇,你这种女人怎么嫁得出去?”只见狐狸微斜着眼睛,扛着那把漆黑的格斗刀,貌似悠哉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我强撑出一丝笑:“你还没跑啊?” 狐狸微微一笑:“没跑,跑了怎么抓你。” 我收起笑容,咬牙说道:“那他妈就快打,谁赢我跟谁!” 狐狸笑着摇摇头:“杀女人多没意思,更何况是杀这么一个泼妇。” 他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已经气得发疯的拉蕾就举鞭朝他挥了过去。 我闭着眼睛,拼命地做着深呼吸,努力安抚肚子里的宝宝。幸好,宝宝很懂事,竟然在旁边一阵阵打斗声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我和宝宝又度过了一劫。可还没等我挺直身体,头上忽然一阵剧痛,接着我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中,我又冷又饿,头脑一片混乱。但我很想这种黑暗持续下去,因为这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能让我逃避掉可怕的现实。我的脚太痛了,到处都是血泡,如果一醒,我就不得不用这双脚带着孩子继续逃。 不过这个想法在我想到宝宝的一瞬间就褪了下去,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仰面躺在一片泥泞的草地上,眼睛正对着一片阴沉的天,后背已经被刺骨的水泡得几乎没了知觉。臃肿的雪团像石块一样不断地落下来,砸到我脸上,又立刻化成水,从我头发缝中滑了下去。 下雪了,但这是一场恼人的雨夹雪。 我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地方一直躺下去,于是我用手撑地,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轻轻一动,后脑勺上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那个人下手真狠,再用点力恐怕我就被打傻了。 漫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密集雪团将这个世界挤得密不透风,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但嚣张的雪团一落地便立刻融化,变成了一滩水。所以尽管雪在不停地落,地上仍然是一片泥泞,一点白都没存下。 绑架我的那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悬崖边上,正看着这场令人厌恶的大雪出神。 我的胸口一闷,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一个梦。 那天也下着雨夹雪,一个男人正坐在饭桌旁慢慢地擦拭着他的宝剑。而他的5岁的女儿躲在卧室门口偷偷地看着他,胖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犹豫,也充满了渴望。 终于,小女孩鼓起勇气,推开房门,飞快地朝那个男人跑了过去,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男人瞥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放回剑上,懒懒地答道:“嗯,有事吗?” 小女孩紧张地抓着衣角,声音也越来越小:“娘给我布置了一个功课,我背下来了,想先背给爹听听。” 男子又懒懒地“嗯”了一声。 小女孩的眼睛“唰”的就亮了,立刻小声地背了起来。 她小小的身体颤抖着,稚嫩的声音也在颤抖着。 终于,在极度的紧张中,小女孩忘词了。她惊慌地低下头,等着男人的呵斥。 男人仍然慢慢地擦着剑,没有说一句话。小女孩不敢离开,就那样站在男人面前,发着抖。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猛地抬头,看到了被他遗忘的女儿。他想了想,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桔子递给女孩,冷冷地敷衍道:“嗯,背得好。” 小女孩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像一朵可爱的太阳花。 男人也许不知道,那个桔子,小女孩保留了整整一年,直到发霉后才被奶娘扔掉。 想着想着,我慢慢地站起身。雪水淋湿了我的头发,又流到我的脸上,滚进我的眼睛,再从眼睛里“嚯嚯”地滑了下来。 “你醒了?”他背对着我,语气一如既往的冷。 我没答话,只是恨恨地看着那道身影。 他微微转了转身:“父亲问你话,你怎能不答应?” “父亲?哈哈哈哈——” 我凄凉地笑了起来,因为一个可笑的谎言,也因为孟书这个善良到可怜的孩子。 他转身,用那双像极了凡烈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大胆,放肆,你不知道怎么跟父亲说话吗?!” 我握紧拳头,猛地收住了笑,咬牙切齿地说道:“父亲?哼,你也配得上这个称呼?我要你道歉,我要你向孟书道歉!” 他双眼一瞪,手一挥,一股无形的掌风涌了过来:“我打死你个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