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风温柔的呜咽着,冲刷过牢房墙壁,带走了宝宝的气息,留下无尽的孤寂。 当眼睛被爱情的诱惑蒙蔽,便会落入无力的陷阱,失去自由。 聂烟雪,我还你自由。 没有月的夜晚,牢房中一丝光亮都没有,墨汁般的黑暗笼罩在每一寸角落,沉甸而冰凉的感觉,压得连小虫的叫声都听不见。 “啸——”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类似风掠过剑锋。 我睁开眼睛。 “迷苍?春桃?” 没人回答。 “哗啦”,开牢门锁的声音。 头皮冷嗖嗖的一麻。 我支起身体,抬起镯子,凭直觉对准了黑暗中那道模糊不清的黑色身影:“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敢问,夫人可是百里大少夫人?”来人是个中年男人,语气极有礼貌。 “是我。” “听兵丁说,夫人入狱前刚刚产子?” 他想干什么?冷汗密密麻麻地从后背渗出,我死死按着镯子的机关:“孩子没了。” “恕在下冒昧,如此,只好去请另外两位小公子。” 闻言,我心脏一滞:“你们想干什么”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襟,露出肩膀上的胎记,“你们是不是想要魔血?我这有,全给你们。别打他们的主意,他们还小,没多少血。”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我感觉他笑了起来:“夫人不必惊慌,在下等人并不是来取夫人的血。夫人,我家主人有请夫人相谈,他老人家向来直来直去,从不喜见他人拒绝。夫人可明白在下的意思?” 我赶紧点头:“明白明白,他说什么我都听,你们不用抓我孩子威胁我。” “如此甚好。” 话音刚落,我两眼一黑。 全身火烧火燎地疼,肌肉像触电一般,抽搐个不停。我想呼吸,可鼻子喉咙已痛得没了知觉,半晌吸不进一口气。生不如死,我张嘴想大叫,空气鱼贯而入,霎时,整个人从昏迷中清醒。 我被人硬塞在一张金丝楠木大靠椅上,肿胀的腰肢和大腿费力的蜷着,仿佛能听见刚愈合的伤口啪啪开裂的声音。 这是一间简洁气派的客厅,宽敞高大。物件摆设非寻常达官贵人之家可比,尤其是地上的明晃晃的镶金九龙至尊图案地毯,极其耀眼。侧面主位前挂着一袭厚厚的黄色金丝纱帘,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的黄金宝座。 客厅里除了我还站着几个身着高腰紫缎襦裙的侍女,个个像木头人似的端着手臂,目视前方。 我努力压住颤抖的气息,问:“请问,主人家什么时候来?” 没人回答。 见状,我只得咬紧牙关,硬熬。清醒后,身上的疼痛越发烈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疼得让人窒息,甚至不能动一动小拇指。汗珠一串接一串从发尖滴落,眼睛被不停滚入的汗水刺激得睁不开。 熬了不知多久,一个精瘦的男人趾高气扬地走进大厅,面对我下巴高扬:“主子马上就到。”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可得听好,见主子要跪下,不许抬头。主子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得插嘴。否则,咱家只好让人请两位少爷来了。记住没有?” 我死死地抠住扶手,身体在剧痛的折磨下抖得像筛糠:“听见了。” “嗯。”他懒洋洋地哼了一声,“上茶。” 几个侍女走进来,在我面前置上小桌,摆开各色鲜果点心小吃,还有一杯金色的茶。 布置完毕,侍女们包括精瘦男人都退到一侧,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又等了好一会儿,伴着一阵急促的咳嗽,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主位上。 我没敢扭头细看,见别人全跪下了,急忙撑起身下跪。可大腿实在疼得厉害,不听我使唤,哧溜甩了出去,带得我整个人扑的一下趴在地毯上,摔得眼泪直飚,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如此狼狈,周围竟没人反应,大气都听不见一声。 “平身,赐座,咳咳。”没说几个字,主位上的人已咳成了一团。他的声音很儒雅,听不出半点戾气,只是有些无力。根据声线判断,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精瘦男人扶我起身,坐回椅子上。 “用茶。”主位上的人又道。 我一秒也不敢耽搁,端起还有些烫嘴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茶杯,规规矩矩地坐好。 “孩子,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随侍丫鬟撩开了主位前的纱帘。 我忙闭上眼睛,将头扭向主位。 “为什么不睁眼?”无论说多少话,那人的语调始终那么波澜不惊。 我捏紧衣袖,生怕自己说话打结:“我以前做过土匪,知道规矩。您没叫我睁,我不敢睁。” “咳咳咳——”他又激烈地咳嗽起来,“睁眼吧,咳咳咳——”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主位前的纱帘已重新放下,主位上的人已咳得歪到座位的一边,不由松了一口气。 茶水里好像掺了麻药,说话间,身上的疼痛感渐渐减轻,已不是那么明显,呼吸也因此顺畅了许多。 好一半天,他才稍稍平静,喘着气说道:“孩子,你很像你父亲。你哥哥却是不像的,那孩子,没你灵秀聪明。” 父亲,哪个父亲,是孟齐峰还是江新?既然提起我的模样,他口中的父亲应该是江新。 他接着道:“你父亲从小跟着我和你姑姑,被你姑姑宠坏,调皮捣蛋。后来,他竟哄了你姑姑离家出门玩耍,至今未归。孩子,你得帮姑父一个忙。” 姑父?听到这个称呼,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一瞬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几十年,五派顶尖高手大部分被杀,五派沦为武艺教习场所,贫苦不堪。凌风堂被毁,宫众死亡殆尽,聂氏金眼族险遭满门屠灭,只有年仅六岁的聂烟雪侥幸逃得一命。魔门早已沦为朝廷鹰犬。整个江湖万马齐喑,唯皇朝之命是从。这一切变故,全是离我不远处那个可怕的男人导演的。 其他,征北疆、索朗,吞金阔、饵夷、南冲、西陵四国领土。 还有屠戮近三万人的栖霞逆反案,血流成河的洪州兰花教案,以及武家灭门案…… 烟雪早就告诉我,这世上的疯子不止他一人。 太上皇付寒君,被这个现今最可怕最冷血最强大的疯子盯上,我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在战栗。 第181章 “你愿不愿意?”他缓缓地问。 “愿意。”我生怕答慢了。 “呵呵,”他低沉沉地笑,“不先问姑父让你做什么?” “不问。” 不敢问,不能问。 他再笑:“孩子,姑父不会为难你。姑父怕是到了大限,撑不了几天了。你姑姑是我此生挚爱。当年,你父亲哄她离家出走,一走几十载,如今也到了归家的时候。道理循环,小新哄走她,自然该小新接她回家。既然小新已死,孩子,你替你父亲走一遭,接你姑姑回家。以后,我与你姑姑和乐度日,你随侍左右,以慰你姑姑思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