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和他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他还是不信任我。我微微有些不悦:“飞墨,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愿意去百里家,你就别再费心哄我了。谁让我跟了你呢,有些事情跟了你就必须承受。不过有一句话我还得说一遍,孟书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并不是那种坏透顶的人,但要是有人触及到了我的底线,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沉默了,墨黑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脸,嘴唇也珉得紧紧的,显然他没有忘了我从前的英雄事迹。半天后,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书儿,谢谢你,我们一家人会好好相处的,相信我。而且我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完全在骗你,等我继承了百里家的家业,别说川莫的财产,百里家在全国的财产都是你的。” 我将头埋在这个男人怀里,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如我所料,我们只在川莫呆了几天就出发了,既然儿子回家了,公公哪舍得让飞墨把时间浪费在小小的川莫?飞墨口中所说的店也不知道开没开,不过开没开都没什么关系,我不需要。 一路上倒也顺利,半个月后就到了秦中。 久居川莫,猛地一到大都市,只觉得特别繁荣热闹。我的心里痒痒的,计划着等什么时候有空了让飞墨带我去耍他一耍。 飞墨自车队到了秦中以后便精神抖擞的,一个劲的在车里指给我看那些他熟知的景致,像孩子一样兴奋。 在街上走了没一会儿,忽见街角处有两只嚣张的大麒麟踩球石雕,护卫着身后一扇宏伟气派朱红色的大门,大门旁边各有两扇小门。门上有一块匾,匾上书“百里义候府”五个大金字。 只见车队里跑出一个小厮,从左边的那扇小门里钻了进去。几秒钟后,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两队穿着整齐的家仆跑了出来,在大门两旁列队站好,接着又从旁边的侧门里出来了几个穿着光鲜的婆子。 “一会别紧张。”飞墨握紧了我的手。 我点了点头。 几个婆子来到车前,其中一个打起了车帘。飞墨起身,优雅地下了车,又彬彬有礼地把手递给我。 我扶着他的手,正要下车,忽然发现车厢门边多了一个华丽的脚踏。猩红的绒面,踏边踏脚皆用黄金包就,太阳光一照,红色和黄色相映燃烧,十分耀眼。到承天以后我的生活一直都不是很宽裕,此刻看到这么贵重的脚踏真的很舍不得下脚。 见我略微有些发呆,飞墨轻轻地摇了一下我的手,我只好小心翼翼地踩在飞墨的脚印上下了车。 一个婆子立刻上前,在我的头顶上撑开了一把华丽的镶金流云图红色油伞。 公公已先行下车,见我们下来,冲我们点了一下头。飞墨忙拉起我,跟在他后面,踏着玉阶走进了百里家的大门。 进门后,公公首先带我们到祠堂去举行了入族仪式,将我以百里孟氏的名义写入了百里家的族谱,其中的琐碎礼节自不必说。 不过忙完了入族仪式后,我的心提起来了,因为有轿夫专门来接我们去后院见内宅的女眷,举行奉茶仪式,也就是说我马上要见一大群视我为敌的女人。 想到这些我当然紧张,连百里府的景色都顾不上看了。不过幸好百里家够大,轿子走的时间很长,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深呼吸。等轿子停下的时候,我那如沙漠火焰一般炽热的勇气又熊熊地开始燃烧了。 不就是见太奶奶吗?不就是见婶婶吗?不就是见婆婆吗?不就是见一干女眷吗?我怕啥,好歹俺还当过几年山贼的,把她们当成被我逮住的花票不就行了。 几个婆子来到轿边,将我们引进了后厅。一进去,满屋子的盛装浓妆女子,环佩珠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正当中那个老太太微微有些发福,眼睛混浊,但眼神很利,大约七十多岁的样子。手持黄杨木麒麟杖,头系金丝护头,带珍珠头冠,随着呼吸起伏,一颗颗豆大的珍珠满头乱颤。脖子上套一条式样繁复的黄金项链,项链也不算太粗,顶多能拴只藏獒。十个手指上是一溜金灿灿的戒指,样式不一。再加上她身着土黄镶金绸缎衣。晃眼看去。简直就是一个黄金圣斗士,看来百里家喜欢用金子来装饰东西跟这老太太的品味有关。 老太太的右手边坐着飞墨的老娘也就是我的婆婆,由于今天在场的中年妇女多,更显出她的魅力惊人。黑亮柔顺的头发顺从的盘在头上,用几根梅花状羊脂玉发簪固定,身着米白的短袄,素雅的淡蓝色团花长裙,远远看去,高雅得就像喜马拉雅山上的白雪。不过她的表情也如白雪那么冷,看见我们进来只懒懒地瞥了我一眼。 老太太的左手边坐着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妇人,她的年龄比婆婆微大,头发上只有一朵极小的装饰花。身着棕色广袖华服,远远地看上去就像一截死气沉沉的槁木,甚至她身旁的老太太都要比她更有活力。她正好奇地打量着我,那探究的眼神看得人不自在。 除了这三个人,其他的人在我们进去时都纷纷起身,朝我们行了一个礼,我也赶紧回了一个礼。 公公朝老太太一拱手:“奶奶,可以开始奉茶仪式了。” 老太太白了我一眼,又哼了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公公一点头,走到婆婆旁边的位置坐下。其他人等公公坐定以后也纷纷坐下,丫鬟则退到厅外侯立。 奉茶仪式开始了,冷姨带着几个婆子用托盘端着几杯茶走了进来。我有点不安地看了看她,幸好她的表情肃穆,并没有想要借机教训我的兆头,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个婆子拖长了声音喊道:“孝媳敬茶——” 冷姨上前拉着我的手,引我在老太太面前跪下,又从旁边的婆子手里接过托盘,端到我面前。 我从托盘里端起茶,恭恭敬敬地递上去:“孝媳给太奶奶敬茶——” 老太太勒了我一眼,又抬起头装着看外边的乌鸦成双对,没搭理我。 “孝媳给太奶奶敬茶——”我又喊了一遍。 老太太这才不耐烦地低下头,慢慢地伸出手一掀。我看见眼前金光一闪,心里暗叫一声不好,随即手一撑向后跪着一跳,躲开了那枚炸弹。看来老太太的准头很好,茶碗准确地摔在了我刚才跪着的地方,摔得粉粉碎,狼藉的茶水散发着丝丝的热气,像极了此刻老太太鼻子中喷出来的怒火。可惜她生气也没用,我可没有呆如木鸡挨开水烫的习惯。 “太奶奶,书儿旅途劳累,所以手不是很稳。”飞墨赶紧在旁边帮我圆场,“冷姨,再来一碗茶。” 冷姨一回身,又端了一杯茶过来。我清了清倍亮的嗓子,小心翼翼地再次端起了茶碗:“孝媳给太奶奶敬茶——” “书儿,这次可得拿稳了。”飞墨赶紧插嘴道。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星儿啊,看你养的好儿子,真会疼媳妇。”说完她很给面子地端起了茶碗,放在了旁边的手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