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再也不会从你身边离开。 第184章 绛月.烟雪 又是一年白菊盛开。 今年,还是我独自一人替天儿过生辰。 冰晶池中的你依然静静沉睡。 走进池中,将你抱在怀里,替你舒通经脉。 薄薄的皮肤下,温暖的血液缓缓流淌,微弱的气息柔若花蕊。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看到你如花的笑颜。 我只知道, 永生永世,再不会和你分开。 你曾问我:“你能给我爱吗?” 我茫然。 爱是什么? 父亲或许知道。 那夜,月白风清,花香沁人心扉。 全家人坐在桂花树下,品茶,赏月。 父亲说,聂家人不是无所不能妖。他只能肯定,自己会为母亲剥一辈子葡萄,因为他爱母亲。 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三弟,温柔地倚在他的身侧,眼中水光浮动。 我羞得不敢看他们。 二弟偷偷把桂花花瓣塞进我的衣襟,只道我不知。 爱是什么,本该是呼之欲出的答案,却在外公持剑刺入父亲身体的瞬间嘎然而止。 血似流霞,染红了父亲翻飞的白袍,可他发白的嘴唇还固执地对母亲笑。 那夜,月色如绛,凝结成霜,冰冷入骨,冻结了遥远的记忆。 爱是什么? 你在等我的答案。 想骗你,但坚硬的冰渣在我的骨髓中流动,刺痛而恐慌。 一如那个月色如绛的夜晚。 我讨厌恐慌。 于是,你的呼吸在我手下渐渐微弱,面颊的血色在我手下慢慢褪去。 为何,我比你更痛? 忽然间明白,这就是爱。挣扎着逃离,却被含笑的桃花眼迷住,摄去了魂魄,永世不得超度,并沉醉其中。 者童说,我被祸水迷住了,和父亲一样。 也曾有过迷惑,却在险些为你死去的那一刻冰释。 我爱你,刻骨铭心。 宠着你的好,不管周遭如何变换,只想牵你的手,呵护你一生。 纵着你的坏,强忍锥心之痛,放你离家。即使知晓,你又在骗我。 那日,藏在司清房里,听你对他言:不灭不破。 根本无法拒绝你的渴望,那便如卿所愿,助你与孽债一刀两断。 解脱送给你。 伤痛,恐惧,煎熬,等待,都是我的。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 者童问我,气息全无,三魂六魄皆散,九珠护住的四十九气脉已灭四十八脉。我是人不是妖,怎么让你起死回生? 可不是还有一脉? 有一脉,就能补齐两脉……召回一魂,两魂……一魄,两魄…… 一年, 两年, 三年 …… 每天,守在你身边,十指穿过你的长发,轻轻呼喊你的名字。 偶尔会怨恨孩子调皮,提前耗掉了你救命的九珠。偶尔会心烦饮酒,醉卧冰晶池旁。 却从不怀疑,你会回到我身边。 因为你说过,你要和我在一起。 回来吧,睁开眼睛,握紧我的手。 从此,依偎在我怀里,吃我给你剥的葡萄。 尝我新酿的酒。 听我给你弹琴,唱歌。 替我和孩儿选衣服。 夜夜缩在我的臂弯,平静地入睡。 冻结的记忆,已经化开了。 我会告诉你,我母亲的故事。 那夜,武艺低微的母亲一手抱着三弟,一手抱着父亲的尸身,逃进凌风堂藏书阁,一起在烈火中变成了永恒。 生相伴,死相随,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 月盈月缺,花开花落。 等待, 每天都告诉自己,你明天就能醒来。 甜蜜的等待。 …… “你?月,烟雪……” “回来了。” 我的爱。 第185章 番外-月书家事 窗外,细小的雪花密密麻麻地飘着,白茫茫的一片。 我们一家三口窝在暖融融的屋子里围着桌子烤狍子肉。 收拾干净的半只袍子用铁丝悬挂,吊在桌子上方。吃时用匕首割下薄薄的一片,放在铁丝烤架上炙烤。不一会儿就烤出一层金黄色的油,醇厚的肉香四溢,入口鲜嫩香脆。 叔天坐在我身旁,眼睛盯着袍子肉上嗤嗤冒着的小气泡直放光,舌头还不时在嘴唇上舔一舔,活像狡黠的金眼小狐狸。 黄粱一梦,醒来时,那个依偎在我怀里的小肉团子已经长成了俊俏可爱的小小少年。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在他身边,将错过的时间补回来。他练功我在旁边看,他念书我坐在一旁监督,他吃饭我给他夹菜,他睡觉我给他盖被,可还是觉得爱不够。 肉烤好,叔天率先夹起一块送到我盘中:“娘亲先吃。” 言不由衷的小东西,我忍不住直乐:“乖,你吃” 话未说完,那肉已被他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可惜吃得太急,肉一入口,他脸一皱:“好烫。”一边喊烫还一边嘶哈嘶哈地嚼。 贪吃会遗传,烟雪最爱美食美酒。他儿子完美地继承了老爹的嗜好,平日里一本正经,小大人似的,一见美食就变回了九岁孩子本来的模样。 我心疼责备道:“慢点,没人和你抢。” 说完夹起那些烤好的肉,放在嘴边轻轻吹温了,一一放进他的盘子。 “袍子肉太好吃了。”叔天吃得眉开眼笑,嘴角上沾得满是肉汁。 坐在对面的烟雪一面片肉一面柔声道:“吃有吃相,别沾油在你母亲身上。” 烟雪片肉时很认真,目光全集中在狍子上,目不斜视。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块肉,而是一张藏宝图。 手法也轻柔得不像下厨。只见他一手扶着铁丝,另一手捏针一样捏着刀柄,轻轻在狍子上一划,再微挑刀身,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便稳稳当当地飞到了铁丝架上,可惜是连肉带骨头的。 烟雪公子片肉,从不剔骨头,并且,固执地不剔骨头。 曾向他提过建议。 可他轻声一笑:“我喜欢陪你和儿子烤肉,我讨厌切肉,嗯﹋”妖娆婉转的鼻音,却任性得像个孩子,“我就要切骨头。” “那让小厮切吧。” “不准。” 也许,任性会反向遗传,从儿子身上传到老爹身上。 “爹爹,给我切肚子上的那块,没骨头。” 烟雪道:“肚子上的肉给你娘吃,你吃腿上的。” 我道:“给他吧,我不要。” 烟雪笑笑,手中的刀动得越发迅疾:“孩子他娘,也帮我夹一块。” “好。”我挑了一块烤得金黄适度的,往他的盘子里送。 叔天眼尖:“娘,我要你夹的那块,那块有筋。” 心肝宝贝儿大于天,我将肉收回凑到嘴边,吹温,然后喂进了叔天的小嘴巴。 烟雪放下小刀,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腻住了?”我抬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