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冷冷的月光将院子里所有的残肢败叶都镀上了一层冰霜,显得格外萧索。平日里生气勃勃的小虫们也静默了,一声不吭,不知道藏在哪里。 走着走着,连我也被这冰冷的秋夜所感染,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到了书房,我不让小厮通报,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绕过牡丹屏风,温暖的烛光像水一样,一下子就将我围住了,带走了我身上的那股刺骨寒意。 飞墨坐在书桌边,一手持米黄色的竹制狼毫,一手轻拉袖子,正认真地写着什么。长长的头发披在雪白的亵服上,几乎拖拽在地。书桌前是一扇大大开着的雕花窗,窗外的假山上,白菊花开得正艳。层层叠叠的,像一片片浅浅淡淡的白云,就连天上那轮美若冰盘的明月也在这片高洁纯净的白色面前黯然失色。 听到我进门,飞墨回过头微微一笑。长长的头发扬起了一阵风,一股白菊的清香就这么飘了过来,让我几乎坠入梦境。 “和爹聊了些什么?”他问。 “没聊什么,”我走过去,轻轻关上了窗户,“都已经是深秋了,还穿着单衣开着窗户,也不怕受风寒。” 他慢慢地走到我身后,将我拥入怀中:“今天在宴席上喝了一杯,有些发热。” 我动了动脖子,以便能让自己更贴近他呼出的火热气息:“飞墨,婆婆有没有跟你说过天使的故事?” 他贪婪地闻着我脖间的味道:“没有,天使是什么?” 我按住了他搂在我腰间的手,幸福地说道:“天使就是天使啊。” “嗯?”他不解。 我转过身,伸手把住他的肩膀,推着他朝卧榻走去。他听话地顺着我的劲,慢慢地向后退,那双凝结着白菊花魂的眼深情地盯着我,炽热地燃烧着。 终于,他被我推倒在卧榻上,用手向后撑着身体,半躺半坐地看着我。 我踩掉脚上的丝履,拔下发簪,轻手轻脚地爬到了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清秀的眼眉,娇艳的红唇,白皙的脖子。 “书儿,快下去。”他无力地说道。 我娇媚地答:“不嘛,只做一次,都四个月了,小心点没关系的。”说着我压低身体,对上了他那如远山般清灵的眸子,“飞墨,你就是天使啊。所以你才会在山寨和周家庄不停地救我,所以你才会爱上我这种女人,所以你才会让我留在你身边。我好幸运,今生能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天使。” 他茫然地眨眨眼睛:“我还是不懂。”说着,他深深地吻住了我…… 衣物凌乱地撒满了整个卧榻,空气中萦绕着让人着迷菊花香。 飞墨沁凉的发丝滑过我的脊背,带来一阵清爽,可随即而来的火热立刻又将这种清爽淹没。我被这种火热灼烧得口干舌燥,急切地用嘴唇在他那闪着光泽的皮肤上探求着,就像一头小鹿寻找着清泉。他会意地扶住我的腰,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我体内,充实的感觉让我几乎快乐地哭出来。他的每一次挺进都让我如痴如醉,每一次抽离都让我渴望得癫狂,我只能无助地用手按着他的胸膛,不顾一切地发着难耐的呻吟…… 如豆的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笼罩着屋内的无边春色…… 激情过后,我们两人气喘吁吁地倒在一起,互相听着彼此的心跳。 不知躺了多久,外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礼花炸开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起身,推开了卧榻边的窗户。 只见晶亮的天空中,无数的烟花正竞相开放。有金黄色,红色,绿色,紫色,蓝色。有的像菊花,有的像流星,有的像金鱼,将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梦幻的仙境。就连那轮清冷的圆月,也被染上了些许活波的颜色。 我赶紧趴到窗台上,快乐地招呼道:“飞墨快陪我看烟花,今天是立冬,肯定是飞源和凡烈在放呢。” 飞墨拉起被子披在我身上,又伸手蒙住了我的眼睛。 “你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我不想和你一起看烟花,烟花太短暂,夫妻俩一起看不吉利。” 我一惊,忙拉开了他的手回头看着他。他也认真地看着我,黑潭一样的眼睛里竟然流动着淡淡的愁绪,脸色也有些清清冷冷的苍白。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一阵阵心疼,伸出手爱怜地抚 摸着他那黝黑的眉毛。他则顺从地闭上了双眼,像小狗一样乖乖地喘着气。 “飞墨,你对我表白了那么多次,可我还没对你说过多少让人眼红心热的话吧?” 他的眉毛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用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郑重地发誓:“吾爱飞墨,宁负天下不负卿。”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将我搂入怀中:“书儿——” …… 接下来几天,孟齐峰再也没试着与我独处,将事情办完后,他就带着凡烈回去了。看样子好像是我多虑了,虚惊一场后,我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舒心。飞墨和我吵架的时候越来越少,即使吵架了也会很快和好。婆婆也与我越来越融洽,只要不涉及在飞墨面前争宠的问题一般都不会两看相厌。至少老太太,整天忙着给我未来的宝贝起名,准备鞋袜,也懒得再兴风作浪。不过她起的那些名我都不敢恭维,什么来福,聚缘,竟然还有什么狗旺。据婆婆说,这是因为以前百里家的孩子都很短寿,所以他们有起贱名的传统,老太太给我孩子取的名越贱,说明她越喜欢我的宝宝。 幸亏当年婆婆意见坚决,没有听老太太的给飞墨起名叫壮壮,不然现在我的老公就是百里壮壮,多难听。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婆婆带着我到秦中城外的温泉山庄待产。温泉山庄地势奇特,冬暖夏凉,四季都是满眼的清幽。每天冬天,飘雪一落下来就化了,呆在山谷里都不用穿棉袄。 住在这里,我是舒服了,可就是苦了飞墨和他的那些小厮。以前住在城里的时候,他大中午的也会跑回来看看我和孩子。现在是不行了,就改成在中午让小厮送情书过来。 这天中午我正在院子里看他的新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早不见,隔了一秋。悲哉悲哉,吾已思妻成狂。 旁边的小丫鬟忽然大叫一声:“啊,奶奶您看那是谁?” 我抬起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离我们不远处的山路上,有一个怪异的男人正侧着身慢慢吞吞地走着,皮肤蜡黄,头发凌乱,衣衫破烂不堪。最稀奇的是,他走路的时候膝关节并没有活动,两条大腿就像两根硬邦邦的擀面杖,机械地向前走着。手臂也没有什么动作,而是紧紧地贴着上身,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 因为这几座山都已经被百里家买下了,外人不准进入。所以不等我吩咐,已经有两个侍卫朝他跑了过去。 我对旁边的小丫鬟吩咐道:“我看他八成是乞丐,想到这里来避避严寒。你去拿四两银子给他,让他买件棉袄穿。对了,银子从守山口那几个侍卫的月银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