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你为什么不碰其他男人?我要是赶不到,你会死的。你是不是想替他守节?” “怎么会?恒舟,我是在替你守节,自从我出世以后,除了你,我何曾碰过其他的男子?”流觞的柔声细语能将石头化掉,但其中的真真假假却难以辨别。 “那好,我已替你将郑家大少杀了,司家的人今天会去郑家帮忙办理丧事。你如果对那个男人没有挂念就别拖了,干脆地把仇报了。再顺便将东西拿到手,好跟爷交差,去吧。” 这回流觞没有答话,她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将衣服往身上一裹,几步就走到了门边。 “这个女人怎么办,杀了?”她背对着恒舟问道。 “这是爷的女人,不能杀。”恒舟笑道。 我没有很惊讶,因为早在恒舟进门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地料到自己已经安全了。 流觞离开后,恒舟慢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掀开纱帐向外走去。 我赶紧叫住了他:“恒舟,我还吊着呢。” 他不耐烦地瞥了瞥我,手一挥。我已经到了他怀中。看着他那冷如冰霜的眼神,我的脸竟然红了起来,毕竟刚才当了人家的大灯泡。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有意要看的。”说着话,我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七手八脚地将身上的红纱扯了下去。 “哼!”他冷笑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赶紧跟在他后面就要往外走,没想到刚一迈脚,就倒霉地摔倒在地。我被吊的时间太长了,全身又麻又痛,眼睛又花,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 “还能走吗?”恒舟头也不回地冷冷问道。 “能。”在他面前还是识时务的好,我急忙咬紧牙关,扶着墙跟上了他的步伐。雨已经小了不少,不用打伞都没关系了。乌云层层叠叠的,像一团团葬礼上的黑纱,将这个空荡荡的庄园点缀得更加凄凉。买这个庄园一定花了司清很多钱,可惜这里不适合人居住。 到了庄园外,恒舟突然停下了脚步:“你赶紧去百里客栈,通知姓司的,就说如果他不想给全家人收尸,今天晚上就到郑府去。” “你不想流觞报仇吗?”我不解地问。我和司清是朋友,但我不喜欢司家人,柳玉那么惨,报仇是应该的。 “仇?”恒舟扭过头讥讽地看着我,“她根本就没有仇,现在她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片肉都是我给她的,她早就不是柳玉了,她是我的流觞。柳玉的仇跟她无关,她早就应该忘了柳玉的事。” 恒舟望了望天,黑斗篷下的眼睛里闪烁着冷冷的光:“我不要她报仇,我要让她忘掉那些仇。如果她报了仇,她就永远也忘不掉了。再说,”他冷冷地将目光移向我,“这样,也是对姓司的最好的惩罚,有什么惩罚比忘掉他更可怕呢?” “不行,这样对司清不公平,司清他在弥补,他爱柳玉。”在外人面前,我必须护着司清。再说,如果柳玉真的消失,司清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恒舟冷冷地反驳道:“可惜,他爱的柳玉已经死了。” 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司清对不起柳玉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可司清现在那个样子,让我想骂都骂不出口,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就是这样吧。 郁闷中,我用手指着恒舟的鼻子上的两条红线大声喊道:“恒舟,你的鼻子流鼻血了。司清也这样流过血,看来柳玉她还是爱司清的,不然她早可以杀了司清。一切选择要柳玉做才行,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対她的爱情说三道四。” 恒舟赶紧用手捂住鼻子,煞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可怕的笑:“要不是爷,我想我已经杀了了你十次。哼,劝你还是先去找姓司的吧。”说完,他足尖一点,飞走了。 第96章 恒舟走后,我慢慢地往城里挪。说实话,我觉得柳玉报仇一点也不为过,她太惨了。但是现在她要杀的是司清的家人,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到了百里客栈,天已经快黑了。司清的房里乒乓作响,我推门进去。只见荧黄的烛光边,站着一个眼眉如画的翩翩公子,蓝带束发,身着淡雅的白衣。手持一杆药称,正在称一些药材。他的手指纤长,骨关节明显,即使手中抓的是枯黄的草药,也显得格外的温柔润贴。可惜这样一个绝代人物的情路竟是如此坎坷,要是柳玉遇到的是现在的他,应该会非常幸福吧。 “你在干什么?”我问。 “嫂子来了,坐,我要弄点药材做药鸡,老香了。”司清很兴奋地回答。 我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冷冷地问道:“是不是柳玉想吃?” 司清愣了一下,吃惊地看着我,仿佛在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过了一会儿,他一脸了然,又低头忙碌起来。 我心里涩涩的,往一个破桶里倒水,无论倒多少都会流光。司清就是那个傻傻的倒水人。 “司清,你觉得,给她做一顿药鸡她就会原谅你吗?” 司清咬了咬嘴唇:“一顿不行,就做两顿,三顿,只要她愿意,我可以给她做一辈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情债难偿,覆水难收。 “司清,柳玉她已经不是人了。” 司清的手停了一下,但立刻又运动起来:“不,她是人,只是换了具身体罢了。” 说到身体我就想起了司清那个苦命的孩子,一股无名火从我心里窜了出来,当日犯了那么大的错,今天亡羊补牢,还有什么意思?心一乱,我的口气就变得重了些:“你也知道她换了具身体,她为什么会换身体,她换身体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时至今日,你以为她会那么容易原谅你吗?” 司清闷头称药,没有答话。半天后,一滴晶莹的泪水“啪”地滴落在了桌子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我慌了手脚,赶紧掏出手帕就往他的手中递:“司清,你,你,你别这样。” 司清没有接我的手帕,而是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当年没用,我不是男人。我不敢跟我母亲争,我怕,我从小就怕我的父母,我也怕违反孝道。”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想把柳玉往死里整,我不相信他们会那么做,他们是我的爹娘啊!” 忽然,司清猛地将手中的药称扔了出去,蹲在地上抱头大哭起来:“小玉求过我,她说她会死,她求我救他。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家人会对她下毒手,我不相信我的表妹会害死她。我原以为她们随便骂她几句,出出气就没事了。可他们为什么那么狠啊!我应该带她走的,我为什么那么混蛋啊我!司清一边哭,一边懊悔地扯着自己那头美丽的头发,“我可怜的孩子,我连名字都给他起好了,我的小玉,我的小玉,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着哭着,他突然抬起通红的眼睛问道:“嫂子,我在补偿,我在尽力地补偿她。可我知道,我补不了她,嫂子,怎么办。我好爱她,我想把心都挖给她。可我知道。就算我把心都挖给她,也弥补不了她受的罪。”他又低下头大声哀号起来,“弥补不了,我怎么都弥补不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