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点点头,抬手扶着紫鹃,慢慢的往内舱走去。在进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回首,恰好看见水溶和南宫倾城二人注视自己的目光。心中一阵烦躁不安,忙转身进去,秋香色的帘子放下来,把一红一白两个男人隔在视野之外。 水溶起身,下人拿了衣服来给他穿上。不多时又奉上香茶。水溶对着南宫倾城做了个请的姿势,南宫倾城玩世不恭的一笑,侧身进了船舱,坐在水溶对面,大大方方的拿了茶来喝。 “南宫公子身手不凡,本王先谢过公子援手之情。”水溶对着南宫倾城拱手。 “小意思,我也不是为了王爷。不过是瞧着林丫头的面上才出手罢了。”南宫倾城淡淡的笑笑,并不承水溶的情。 “公子跟舍妹并无什么瓜葛吧?她一个小丫头,涉世未深,也犯不上跟你赫赫有名毒行天下的南宫公子有什么牵扯。还请公子慎言。”水溶亦淡淡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王爷也别太自信了。难道世上只有你小时候认识林丫头不成?”南宫倾城毫不退让。 水溶嘴角的微笑消失,脸上的一切表情都归于平静,唯有眼睛里闪着点点寒光。半晌不语,盯着南宫倾城看了一阵子,方缓缓说道:“南宫公子不要以为今日对本王加以援手,他日便可以随意要挟。有什么要求此刻尽管提,过了今晚,莫怪本王无情了。” “呵呵,王爷无情是真的。”南宫倾城淡然一笑,别有深意的看了水溶一眼。 水溶被他祸水般的桃花眼看得有些烦躁,便冷冷的别开目光,看向别处。 “王爷的茶果然难得,如今只怕皇宫里面,也没这么好的茶了。”南宫倾城说着,把茶盏放下,弹了弹雪白的衣袖,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夜深风紧,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恕不远送。”水溶亦把茶盏放下,慢慢的起身,却站在原地,看着南宫倾城出门。 守在门口的侍卫三筝看着南宫倾城从里面出来,眼睛轻轻一眯,嘴角弯起,抱拳道:“南宫公子走好。” “兄弟,多保重。”南宫倾城拍拍三筝的肩膀,他多次找黛玉,总在关键时刻被这黑衣人打搅,深知此人的武功不容小觑。 “不送。” “再会。”南宫倾城微微侧目,看了看船舱上绣着虫草花样的窗纱上透过的昏黄的灯光,目光骤然一紧,然后纵身而起,单脚在水种飘浮的朽木上轻轻一点,双臂张开,身形如燕,轻盈的飞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船舱二层,黛玉的卧室里,一盏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黛玉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手中的书也只是那样拿着,许久都没翻一页。沉思的目光早就从书页上偏移,一直盯着面前那只白玉香炉里冉冉飘动的烟雾,空气中散发着木蜜香的气息,把原本因杀戮而起的血腥恶气涤荡清楚,只留下淡淡的香味。 “玉儿。”水溶进门,看着沉思的黛玉轻声换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一次次的找我,但我感觉到,这个人跟我娘有关。”黛玉目光流转,抬眼看着水溶,一脸的迷惑,“他好像十分的恨我,但又无法下手伤我。真真叫人费解。” “要不要我叫人去查?” “我娘死了十一年了,怎么查?”黛玉苦笑,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了,哪能说查就能查清? “这只银簪,跟他有关吗?”水溶从袖子里取出那支银簪,曾经在山庄的书房里,他从她的发髻间拿走,便一直带在身边。她是他从荣国府救回来的,她身边的任何一件小东西都是他亲手挑选,这样一根陌生的银簪,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是,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你看这里......”黛玉指着梅花花萼的底部,给水溶看那四个小字,“原来我没注意过,后来经南宫倾城提示,才发现,母亲留给我的几件首饰上,都刻有这四个字。”黛玉说着,又从手指上取下一枚祖母绿戒指递给水溶,水溶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见戒指的内侧,也刻着四个小字。 “嗯,是一样的字,敏思雅致......”水溶轻轻地读这四个字,忽然间笑道:“南宫倾城的父亲,名讳是南宫雅轩......” “你在说什么?!”黛玉猛然抬头,不满的看着水溶。 “呃,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玉儿别在意。”水溶看着黛玉因薄怒而泛红的小脸,意识到自己言语冒失,忙抬手揽住她,拍拍她的肩膀,“是我不好,乱说话了。” “唔......”黛玉撅着嘴底下头去,把戒指重新带在手上,继续把玩着那根银簪。 “还生气?本王都没好好地拷问你,你还敢生本王的气?”水溶口气宠溺,抬手去捏黛玉的下颌,却不急着让她抬头,只把指尖往下一滑,弄得她脖子上一痒,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呦,你又戏弄我。”黛玉往后躲开,转身就走。 “他找你都说过什么?”水溶哪里会让她走开,只轻轻抬手便把她拥入怀中,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声问道。 “王爷这是拷问吗?”黛玉轻笑,看着一脸酸意的男人,美目顾盼之间,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 “算是吧。嗯......如果再不招,那可是要用刑的。”水溶笑笑,刮眉一挑,目光中同样闪着一丝狡猾。 “哎!他说的我自然是不信。”黛玉却转头轻叹一声。如何信呢?虽然那些卷宗很齐全,似乎是天衣无缝,惟独他们忘了林如海和老王爷去世的时间相差太远。纵然是前因注定,老北静王爷死前的确偷偷的向皇上递上了一本奏折,弹劾林如海身居官位暗中勾结江湖中人,聚敛财富图谋不轨,皇上也没必要非要等六年后再对林如海下手。所以黛玉想来想去,也总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伪造的。 “不信还叹什么气?”水溶轻声哼了一下,表示对这个答案的不满。 “可他说我父亲突然病重,是受人陷害,我倒是信了几分。” “他说,受谁人陷害?”水溶的眼睛眯起,静静地看着黛玉。 “他说是受老王爷陷害。”黛玉淡淡一笑,把南宫倾城当初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水溶。事到如今,她觉得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水溶此时倾心以对,就算当初真的是老王爷秘密弹劾父亲,那也是上一代的恩怨,与水溶无关。 水溶听完黛玉的话,心中反而更加平静。想想如此明显的挑拨,利用死去的人来做文章,这些人的心思也真是用尽了。但他们挑拨起黛玉对自己的仇恨,又有什么用呢?她不过是个弱质女流,既无千军万马,又没有金山银山。纵有倾国倾城之色,然却无法换得天下。这样的事情,似乎不是简郡王的手笔。 而若说是皇上?似乎也不太可能。南宫世家跟皇太后走的很近,从财力上支持了皇上的登基,但南宫倾城却从小背离家门,在江湖上行走,与家中断绝来往十多年,江湖人都知道他们父子形同路人。所以皇上是买不通南宫倾城的。并且以南宫倾城的为人,也不应该会去做这么无聊透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