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水溶冷冷一笑,简郡王如果真的到了通州,那他的心思可就太明显了。通州盛产铁矿,乃天朝锻造业的主要集中地,他去通州,除了跟兵器有关,还能有什么呢。 “通州的县令赵裕梁跟你是同乡?”水溶看着楚景天的眼睛,轻声问道。 “是,我们两个是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从一个私塾上学。” “嗯,此人人品如何?” “此人心思很活,懂得变通。十五岁的时候便跟我们老家里长的儿子结拜为干兄弟,后来借着里长的关系,去县衙谋了一份差事,攒了些银两后,又进京赶考。进京后认识了工部的一位大人,据说那位大人很喜欢他。属下是从考场上与他再次相遇的,小时候的情谊还在,但若是谈到大事,还需仔细斟酌。” “那就算了,看以后的机缘吧。今儿本王找你,是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办,不知你能不能行。” “请王爷吩咐,行不行的话属下不敢说大话,但必定竭尽全力,为王爷办差。” “嗯,早时你住在我府中,我记得你曾有一副雄心壮志,要做一个有作为的人。这两年你在此地历练,想必也有些担当了。如今郡主有心在江南开辟一些事业,自然,这些都与朝廷无关,属于我北王府的私事。你若是愿意呢,我们就商量,不愿意本王也不勉强你。” “属下的命都是王爷就的,属下就是王爷的奴才。当初是王爷死活不收,才勉强出来做了个通判。王爷的事,便是属下的使命,属下必全力以赴,为王爷和郡主效劳。”楚景天倒也算是一条汉子,说这话的时候,便站起身来,对着水溶跪下去,磕头起誓,“若楚景天对王爷有二心,他日必遭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不过是白提醒你一句罢了,哪里用得着你发这样的毒誓?”水溶忙抬手把他拉起来,又转头对黛玉道:“玉儿,你把你的意思同楚景天说说,这家伙是个有心的,必能做你的得力手下。” 黛玉微笑,端起手中的酒杯,亦有几分豪爽的对楚景天道:“楚大人,那黛玉就先敬你一杯。以后江南这边的事情,还请你多多费心。” 楚景天不敢抬头,忙又起身行礼,重新给郡主磕头。然后端起酒杯谢过郡主的恩典,一抬头,杯中酒一饮而尽。 黛玉亦不绕圈子,便直接把自己的设想同楚景天说出来,北王府要在江南设立自己的商行,主要涉足粮食和丝绸这两宗生意,另外茶叶,瓷器,对洋贸易等等,总之除了朝廷控制的盐,铁,铜,银矿之外,所有允许私人经营的生意,北王府都要做。 楚景天听着黛玉的设想,仿佛看见了一个宏伟的前景,一个庞大的商业体系,一个足以让朝廷震撼的商业世家。 “郡主的宏愿,可是以南宫世家为范本,却要超出南宫世家的一个鼎鼎商家?” “目前来说,我们只能以南宫世家为范本,因为如今在我们天朝,还没有谁家能与南宫世家相提并论,让皇上都倚仗三分。但做到十几年,或者七八年之后,就不一定了。据你在这一带两年的所见所闻,你有没有发现南宫世家的不足之处?我想,一定是有的,只是你们都被他们的宏伟气势给震撼了,所以没有发现而已。”黛玉从容镇静,根据自己同南宫老夫人的交往,说出了几点南宫世家的缺憾。水溶和楚景天听了,不由得连声称赞,对黛玉、的独到见解十分赞同。 若说楚景天开始对黛玉的谦恭是出于对水溶的尊敬和感恩,那么在听了黛玉一番畅谈之后,便彻底的改变了对这个未到及笄之年的少女的看法,可以说,他此时对黛玉有些折服的意思,他已经抛开了那些世俗身份的牵绊,从心里由衷的钦佩这个女子,想不到她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见识,真真叫人惊叹。 碧落用一个大大的瓷盘端着五六条鱼过来,放在中间的方桌上,鱼烤的恰到好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黛玉原本就饿了,刚有说了那些话,此时已经是饥肠辗辘。于是便对水溶笑道:“王兄,恕我无礼,可要先动筷子了。” “嗯,小心有刺,叫碧落在一边帮你挑鱼肉。”水溶宠溺的笑笑,看着黛玉的目光温柔如水。 楚景天惊讶的看着水溶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又刹那间的失神。 “楚大人,请。”黛玉看楚景天发愣,忙抬手想让。 “哦,王爷和郡主快请。”楚景天忙应道。 叶碧落半跪在黛玉身边给她别着鱼肉里的刺,黛玉吃鱼,水溶便拿了碗,给她盛了一碗鲜美的鱼汤,又劝道:“玉儿,这鱼汤很新鲜,咱们今儿只能吃全鱼宴了。这里也没什么精致的饭菜。将就着用吧。” “王兄好客气,倒像是待客似的。”黛玉笑着吃鱼,又对碧落说,“你也不用尽给我,也给王爷弄一些。” 玉落笑道:“奴婢可不敢,据说王爷有种怪癖,见了女人就犯,奴婢可不去捋那老虎须。”碧落说着,又往黛玉身后靠靠。 水溶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沉声笑道:“你这丫头,口没遮拦的,胡说些什么。” “你放心去,这次王爷绝不会犯那怪病。”黛玉笑着看水溶,“他哪里是见了女人那样,分明是对那些铅粉胭脂反感。你又没浓妆艳抹的,怕什么。 “你何时知道的?”水溶惊讶的问道。 “有脑子的人一想便知道了。”黛玉说着,把自己面前的鱼肉递到水溶面前,又转身叫三筝一起来吃。 三筝自然不敢,黛玉却笑道:“如今就我们几个人,还讲那些规矩做什么?你也坐过来,陪着楚大人一起用饭要紧。” 水溶也点头,叫三筝一起过来,碧落便瞥了三筝一眼,哼道:“没见过这么古板的人,一张脸从早到晚没个表情,快成了那庙里的塑像了。” 三筝也不多话,只瞪了碧落一眼,便坐在楚景天下边,先给水溶盛了汤,又给楚景天添满,方给自己盛上,也顺手拿了一条烤鱼,默默地吃着。 水溶和楚景天都吃了几杯酒,黛玉虽不能饮,也陪着凑趣,便捉议道:“今日大家有缘相聚在这扁舟之上,倒也难得,刚刚说了那些公事,如今吃酒,不如行个新鲜的酒令,如何?” “什么新鲜的酒令,我们倒是要听听玉儿的主意,要新雅有趣,不落俗套才好。”水溶自然高兴,且从未见黛玉如此开心,怎会不依她? “那我就说个令,楚大人亦是高中的才子,王兄的文采必然也是好的,今儿我们就以一件落地无声之物为首句,中间嵌两个古人名,一问一答,结尾也要合乎情理。如此凑成六句话,诉说一件故事一般,如何?” “这个倒是新奇,亏了郡主七窍玲珑之心了。”楚景天细细的听了,又自去思付,如此巧妙的酒令,需得费些心思。 水溶闻言,也点头称奇,沉思之间,却先有了,于是笑道:“我先说一个,不知行不行。若是不通,也只好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