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便沉默不语,晚饭后,黛玉去厢房看着儿子女儿睡觉,水溶无事,便漫步跺出院子,往前面走去。拐过一道穿堂,恰好看见水韵提着一个竹篮,上面盖着厚厚的手巾,从甬道的一头走来,于是站住脚步等他走近了,方问:“手里提的什么?” “王爷万安,回王爷话,这是舅爷的药。” “每日都不曾落下吧?”水溶闻着淡淡的药香,皱眉问道。 “每日两次,都不曾落下,王爷放心,奴才眼不错见的盯着熬的,也眼不错见的看着舅爷喝下去。“水韵很知道卖乖,嘿嘿笑着,弯腰回话。 “给我吧。”水溶说着,抬起手臂。 “哎,好来……啊?”水韵只听见水溶吩咐,还以为他是让自己走,待看到他伸出来的手,才明白这位冷面王爷是要提着这汤药,一时傻乎乎的愣在那里。 “你下去吧。”水溶也不管他,上前提过他手中的竹篮,转身往南宫倾城的院子走去。 阿靖姑娘依然守在廊檐下,此时晚饭过后,她正靠在廊柱上望着院子里的琼花树发呆,忽见暮色蔼蔼中,水溶提着一个竹篮进门,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人。 待水溶笑着开口时,方知道真的是北静王给自家尊主送药来了,心中又一阵莫名其妙的慌乱。忙上前去请安,声音亦莫名其妙的暗哑下来。 “你们尊主呢?” “回王爷的话,尊主刚用了饭,在屋里休息。” “嗯,你不用进去了。我有几句话,要同你们尊主说。”水溶说着,把竹篮提起来,又淡淡的笑道,“放心,药我会劝他喝的。” 阿靖姑娘一失神,竟然忘了应有的礼貌,呆呆的看着水溶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待屋门清响,方才回神。 “靖姑娘,您要的东西。”一个青色的身影从院子的角落里闪出来,无声的站在阿靖的身后。 “嗯。”阿靖点点头,回身抬手,接过对方交上来的一个纸袋子,“没有暴露吧?” “姑娘放心,七星剑客做事,还没有失手过。” “那就好。你下去休息吧,这件事待我跟尊主禀告后,再做决定。” “靖姑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属下在那边角落里等了有一会儿了,您竟然没有发现属下的存在。这可是练武之人的大忌。姑娘还是应该谨慎为好。” “嗯,多谢你提醒。”阿靖的脸有些微微发烫,心中也暗暗地怪自己,想事情太过入神,这样下去,恐怕自己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啪”的一声,清脆的碎瓷的声音,把阿靖吓了一跳,惊讶的抬头看看窗户纸上那个有些僵直的魁梧的身影,她的心野跟着揪起来。 “姑娘,尊主和王爷……” “没事,你去吧。”阿靖长出一口气,他们连个人素来要好,今儿却不知为了什么事翻脸。不过那也是尊主的私事,自己还是少过问的好。想到这些,阿靖便转身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静静地休息。 屋子里,一地的碎瓷,满屋的药香,水溶生气的看着靠在榻上赌气的小孩子般的南宫倾城,半晌不说话。 “王爷请回,倾城不敢劳您大驾。会折寿的。”南宫倾城说完,转身向里,把一个后背留给水溶。 “我不过是劝你成家立业,你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水溶耐着性子,转身坐在椅子上,静等他的回答。 “王爷雄心万丈,外边有江山尚未一统,家中有娇妻幼儿,也该忙的很了。何必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浪费心思?”南宫倾城冷冷的说道。 “你不成家,难道要这么孤独一辈子?” “那是我的事情,与王爷何干?” “你这个样子,让玉儿怎么想?她整日为你担忧,你这做哥哥的,也该为她想想。” 南宫倾城忽的坐起来,直视着椅子上的水溶,半晌方道:“我可以为了丫头舍弃生命,但却不会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感情。如果王爷嫌弃我在此碍眼,那我消失便是,何必非要看着我跟别的女人进洞房,才能甘心?” “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说这些小孩子家的话?”水溶无奈的笑,这个家伙,还真是个难缠的主儿。 “王爷请回,我要睡了。”南宫倾城说着,自己解开衣衫的带子,雪白的软缎长衫慢慢从肩膀上滑下来,露出大片白玉般的肌肤,他忽然媚惑一笑,对水溶说道:“不过如果王爷喜欢看,我到不介意脱给你看。” 水溶大刨,恨恨的看了南宫倾城一眼,起身夺门而去。 南宫倾城看着门口激烈晃动的珠帘慢慢的归于平静,珠帘上红色的珊瑚珠子间杂在白色的玉珠之间,穿成一多艳丽的牡丹花,花开富贵,极好的兆头。 南宫倾城慢慢抬手掩好衣衫,系好衣带,收起笑容,脸上恢复了平日的冷清。 “阿靖!”低声的呼唤,却因声音夹带了内力而传出很远。 “尊主,属下在。”阿靖姑娘忙起身,两步跃到廊檐下。 “收拾东西,通知下属,今晚我们离开这里。”南宫倾城狭长的桃花眼轻轻眯起——相守的日子,到此也该结束了。 第16章 旧友相逢唇枪舌剑 鸟语花香,温香在怀,软玉相拥,一个美好的早晨。 水溶伸了个懒腰,捏了捏身边软软的手臂,轻声笑道:“玉儿,起床了。太阳晒到屁股了。” “唔一一胡说!”黛玉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水溶,又倒头睡去,“别理我,你有事去忙你的,只管扰人家的好眠。” “如今天气暖了,你也该早起走动走动,舒活舒活筋骨,只管睡,身子总不能强壮。” “以后你别在我这儿睡觉,我保证早晨都能早起。快走吧,别烦我了。”黛玉推开水溶骚扰自己的手臂,拉过被子把自己裹紧。 外边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是碧落的声音,“紫鹃姐姐,主子还没起床吗?” “你这死蹄子,越来越长进了。什么时候,你这般风风火火的?”紫鹃低声的骂着。 “什么事?”黛玉皱起眉头,提高了声音问着。 “主子,舅爷……舅爷走了!” “什么?!”水溶一愣,噌的一声从床上翻身下去,只穿着中衣便掀起了门帘,“你刚才说什么?” “水韵拿着一封书信,在院子门口急的直哭,说一大早便不见了舅爷。”碧落说着,便递上一张素色信笺。因没有信封,上面清瘦的字迹人人都能看见,水韵乃是水溶书房里伺候的小厮,自然是识字的。 吾妹: 兄从小游荡于江湖山野之间,素喜随意,不愿被世俗束搏羁绊。 原一直不舍妹柔弱多病之身,是以一直随行,以便宜汤药之事。 如今天下大定在即,世事太平。王爷对吾妹十分疼爱,有过于兄。 兄亦无遗憾之事。 今日作别,一来为了疏散心情,二来去山野间寻找医己身之药饵。 妹放心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