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屋子里,水溶刚从外边回来,便听夜景阑汇报了大牢里的事情,当他听到段凌霄这个名字时,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再次眯起来,看着窗棂繁复的雕刻,良久不语。 黛玉对夜景阑点点头,让他先退下,方从榻上下来,走到水溶身边,轻声问道:“很棘手吗?” “段凌霄一一也算个人物。”水溶转身,脸上的阴鸷一扫而光,依然深情款款的看着黛玉,“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认识?” “老朋友了。他对付南宫世家的主要目的,定是为了对付我。”水溶伸手,把黛玉拥进怀里,“这一次,却是我连累了你跟倾城二人。” “夫妻一体,为什么还这样说话?”黛玉轻轻摇头,“该来的总会来,能为你分担一点,我也是高兴地。” “那我们一起去瞧瞧倾城吧?”水溶揽着黛玉的腰,低头吻住她的耳垂。 “好,别闹了,再闹索性连晚饭都耽误了。”黛玉扭着身手,躲开他的侵袭,拿过一件杭绸夹袍,为水溶穿好。自己也拿了一条软缎披帛披在肩上,二人携手,往南宫倾城的屋子走去。 。 第14章 黯然伤情覆水难收 南宫倾城沉沉的睡着,雨过天晴的软烟罗纱帐里,病态的容颜越发的妖媚动人。就连那轻如蝶翼的睫毛,都似乎带着无限心事。 黛玉悄声看过他之后,便放下帐子,轻叹一声走到外边,和阿靖对视一眼,无奈的抿了抿嘴角。 “怎么样?”水溶轻声问道。 “他累了。”黛玉轻声说道,“叫人把燕窝粥用文火炖着,等他醒了,再喂他吃吧。” “嗯,我说叫你放心,你偏不放心。他是聪明人,那两个蠢东西不是他的对手。咱们走吧,他这身子都要以静养为主,不能劳累。” “我自然知道,我不过是怕南宫金羽口不择言,伤了他。”黛玉不舍得看了看卧室门口低垂的石青色撒花门帘,无奈的摇头。 “不会的,放心好了。这个世界上能伤了倾城的人,少之又少。有劳靖姑娘了,倾城就交给你了。”水溶轻笑,冲着阿靖点点头。 阿靖忙点头答应道:“王爷放心,阿靖自当竭尽全力照顾好尊主。” “好,那我就放心了。没事的时候,多陪他出去走走,散散心。”水溶自然不好同阿靖开玩笑,但言语之意,已经十分明了。 “咱们走吧,只管在这里说话,吵到哥哥休息。”黛玉同水溶一起出门,阿靖一直送出院门,望着二人相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方羡慕的叹了口气,转身回来。 南宫倾城早就醒来,只是听见黛玉和水溶说话,假装依然睡着。阿靖进门后抬头忽见他自己坐起身子,靠在床边,便惊讶的问道:“尊主竟然醒了?” “早就醒了。”南宫倾城看着晃动的烛光,淡淡的说道。 “王爷和王妃刚走,二位听说尊主今天去大牢了,不放心尊主,特意过来瞧瞧。”阿靖见南宫倾城的状态依然不怎么好,便捡着开心的话随意说说,原本是想用黛玉的亲情感染他,让他高兴些的意思。 南宫倾城不语,刚才水溶的话他都听见了,他说,这个世界上能伤了倾城的人,少之又少。是啊,何止是少,而是只有一个。那个人不经意的淡漠,都令人神伤。 “尊主,天气暖了,您的身子好的也快。只要鬼医能找到那一味奇药,定能治好您的病。“阿靖一边劝着,一边捧了燕窝粥过来给南宫倾城。 “寻到了奇药,还要情人的心头血。我这病一一怕是医不好了。”南宫倾城轻叹,情人的心头之血,就算是活下去,也是生不如死。 “尊主,会有办法的。您别灰心。”阿靖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这样一个男人,仿佛轻烟一般,稍不留意便会在眼前消失。单想想,便令人心痛不已。 “嗯。”南宫倾城只好应着,慢慢的吃了那燕窝粥,把碗还给阿靖,转身又躺在床上,面向里,半晌方道:“阿靖,你去休息吧。把水韵留下值夜即可。” “是,尊主。”阿靖深深地看了一眼横躺在水蓝色棉绫锦被中消瘦的背影,忍着心中的痛楚,慢慢的退下。 “阿靖,心很痛吧?其实……我跟你一样。”南宫倾城闭着眼睛,却听见阿靖的脚步越来越远,然后在廊檐下消失,无奈的呢喃。 阿靖站在后楼上,静静地看着院内的一树琼花,洁白的犹如未染尘的瑞雪。似琼如玉,高洁脱俗,雨带啼痕,白妆素绣,天界遗香,人间奇葩。著雨的花瓣显得格外清绝,素素地摇曳在春风里,不时送来阵阵冷香。一个人默默地赏花,直到花影渐没,才发现:夜,已经轻柔地抚上了她的长发,默默地吻上了我的衣角。 漫步走在长廊里,不远处便是寥廓的秦淮河。不管岁月流逝多少年,秦淮河依旧用一种被世人遗忘的语言,哼唱着古老的民谣。阿靖心头闪过一个念头,突然好想好想依偎在某个人的身边,这是一种莫名其妙、油然滋生的期盼。不愿抗拒,也无法抗拒,就让她放纵一次,随心而已。嘴角扬起,飞身而去,抚过凉凉的琼花,指尖染上了淡淡的馨香。 换了几口气,轻轻地落在江亭之中。倚着柱子,幽幽地凝望着暗色的河水。 秦淮河,又称脂粉河。为何得名?是美人清晨濯面,对碧波含笑梳妆,香艳的胭脂汇入了滔滔的江河?还是千百年来,无数歌姬凭栏远望,点点相思泪凝成了这一川碧水? 任思绪随着风儿畅游天际,面颊染风。仰头望去,只见月华开夜雾,风影碎池星。香满亭,花满荫,清风织画屏。 暖风吹过葱芜的春野,这是撩人的仲春之月。 杨柳依依,鹈鴃低鸣。 丽日迟迟,风送花信。 又是一年青草绿,云知道,春曾经在这里停栖。 幽王云廷翼定于五月初五端阳节这日,带着手下文臣武将及身边的美人姬妾一同来金陵,拜见北静王及王妃。水溶下令,隆重迎接——整个金陵城便陷入一片繁花锦绣之中。 梦湖,作为北静王招待幽王赏龙舟,过端阳的主要场地,早早的就围起了帷幄,由当地官员负贵,修建高台,准备歌舞,届时,赛龙舟,饮黄酒。 两王相见,必是历史性的会晤。 春光太撩人,一年中难得有这样舒心的时光,实该拣个山明水秀的所在,散发懒起。携友同游,袅垂柳,共飞燕,笑看红杏,陌上缓缓行。 黛玉靠在一所豪华的楼船上,泛舟梦湖。身后南宫倾城和水溶二人相对而坐,分别执黑白二字,棋盘上,厮杀正浓。 “主子,靖姑娘,请用茶。”紫鹃端着一个紫色海棠式托盘过来,递上两盏香茶。 “这些事交给小丫头们去做好了,何必又劳动你?你的婚事也定下来了,闲着无事,很该准备一下妆奁。“黛玉轻笑着接过茶,紫鹃羞红了脸退下去,黛玉又对阿靖笑道:“倒是阿靖姑娘和哥哥的事儿,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