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真是时光如水匆匆过,岁月半刻不等人。 皇子水昊轻着脚步从外边进来,看见屋子里轻羽和碧落二人在一边小声品评着一副花好月圆的双面绣屏风,而黛玉则靠在榻上睡着,于是便悄声的绕过丫头们,爬上床榻,凑近黛玉跟前,不言不语,只静静地看着黛玉的脸。 黛玉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见耳边有轻轻地呼吸声,初时还以为是水溶来了,不让宫女们出声,遣散了众人。便没在意,后因听见碧落和轻羽说话,方觉得不对,睁开眼看时,却把水昊吓了一跳。 小水昊不想黛玉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往后一躲,却把黛玉逗乐了。 “你这个调皮鬼,悄悄地趴在这里,瞪着我做什么?”黛玉伸手握住水昊的小手,但觉温热温热的,软软的,很舒服。 “儿子看看母后是睡着了呢,还是醒着。”水昊奶声奶气的说着,模样十分的认真。 “睡着怎么样?醒着怎么样?” “母后若是睡着了,儿子就把她们都遣下去,让母后安安静静地歇息,母后若是醒着呢,就有劳母后给儿子讲讲书。儿子刚才看《史记》,其中有几处不怎么懂。” “你这小鬼头,话说的倒是有板有眼,可为什么看了这么久?” “儿子看了这么久,都没看明白母后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所以不敢出声,只怕万一母后是睡着的,吵了母后的好眠,母后走了困,又闹头疼。” “听听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黛玉听了,心中欢喜,便把儿子接在怀里,抚摩着他的脸蛋,一时爱不释手。 恰好瞬心睡觉刚醒来,又闹着找母后,奶妈子只好抱了她过来,黛玉又接过女儿,母子三人在榻上玩了一会儿,便到了晚膳的时间。 水溶一身玄色绣五彩飞龙的箭袖长衫从湘妃竹帘外闪身进来,见黛玉同两个孩子在一起玩闹,一身的疲惫尽数散去,一时也高兴地凑过来,坐在黛玉身边,逗弄小瞬心。而水昊则忙从榻上趴下来,公公正正的给水溶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朗声说道:“儿子给父皇请安。” 水溶高兴地叫起,对黛玉道:“瑜泽这太傅做的不错,雪空比原来长进了很多。中秋赏月时,可要叫他多喝几杯才是。” “你还好意思说呢,整天不见人影,孩子的事情也从不上心。刚才雪空还要我给他讲《史记》呢。”黛玉笑着把儿子拉进怀里,嗔怪的说道。 水溶便看着儿子,微笑着问道:“你有两三个师博围着,怎么又来烦你母后?” “梅太傅家中有事,没能来给儿子上课。其他师傅讲的那些,儿子都听不懂。”水昊偎依在黛玉怀里,一点也不骄纵,回话时,神色内敛,表情平静,俨然是一个小水溶。 “咦?瑜泽家里有什么事?”水溶纳闷的问道,“因何没听他说起过?” “他的夫人要临产了,难道这事儿也要跟皇上说?”黛玉轻笑。 “哦?临产了?生了没?”水溶愣了一下,这事儿的确用不着跟他这个皇上汇报。不过嘛,生男生女可要问问清楚了。 “还没听到消息,怎么,皇上也关心起臣子们的家事来了?”黛玉却奇怪的问道。 “臣子的家事说白了,也算是一半国事。走吧,索性今晚没事,咱们出去走走?前儿你就说怪闷的,咱们去瑜泽家瞧瞧去?”水溶把女儿递给边上的碧落,悄声说道。 “兴师动众的,去了惹人厌。”黛玉摇头。 “咱们换了便装去。不兴师动众,只带几个护卫。沿着朱雀大街走过去,过了南华门再拐过一条街就是瑜泽的府邸,路过一个热闹的夜市呢,你去不去?”水溶轻笑问道。 “去,这样的好事,自然要去。快些传膳,用了晚膳才好走。”黛玉的确闷坏了,皇宫禁苑唯我独尊,日子久了也难免寂寞,出去走走,到果然是个好主意。 “我的傻皇后,用了晚膳再去,什么热闹都瞧不见了。换衣裳去,咱们出去吃饭。” “啊?”黛玉不想水溶比自己还急不可耐,如何做了皇帝,人越发沉不住气了呢? “啊什么啊?快去。”水溶抬手,在黛玉的额头弹了一记,呵呵笑道。 “你再这样,我跟你翻脸!”黛玉瞪了水溶一眼,看着偷笑着退下去的丫头,恨恨的说道。 南华京太子太博府,梅瑜泽正焦急的在屋子外边走来走去,心神不定。府里丫头婆子忙成一团,后院的产房里,不时传来女人的哀号声。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任谁看了,都心惊肉跳。 “老爷,您先坐下来歇歇脚,夫人那边没事儿,属下叫人过去问过了。”梅瑜泽府上的请客相公见梅瑜泽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光在这儿晃来晃去了,别人犹可,他也陪着没吃饭站在一边,这双眼发晕,脚下无力,眼看着就要趴在地上了。 “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这一天了还没生下来?”梅瑜泽没好气的瞪了那人一眼,继续晃悠。那清客无奈的叹了口气,悄然转身下去,再叫人进去瞧瞧主母的情形。 梅瑜泽则在屋里背负着双手,无奈的踱步,一边转悠一边叹道:“倾城兄啊倾城兄,你到哪儿去了呢?!但凡你在这儿,我也不会这么心焦啊!” “你念叨倾城做什么?” 一声轻笑从门外传来,把梅瑜泽给吓了一跳,慌忙转身看时,却见水溶携着黛玉的手,已经跨进门来。于是忙跪拜行礼,连声请罪:“皇上驾到,臣未曾远迎,请皇上降罪!” “起来起来,朕知道你就要当爹了,所以特地来给你道喜的,你莫要担心,朕乃真龙天子,朕在这儿,准保你妻儿平安无事。”水溶弯腰拉起梅瑜泽,多年的兄弟,早就许下他非朝堂之上可不比跪拜。 “臣谢主隆恩!”梅瑜泽从地上起来,又连声叹道:“有皇上这句话,臣这心总算有些着落了。” “梅大人,瞧您这脸色难看的很,是不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黛玉说着,看着边上的两个丫头,吩咐道,“还不去给你们老爷端些汤水来?” 丫头赶忙下去,梅瑜泽忙对黛玉躬身作揖,“皇后娘娘请坐,臣失礼在前,又劳皇后娘娘操心臣子,真是罪该万死。” 黛玉转身,坐在水溶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梅瑜泽含笑道:“你呀,怎么变了个人?想当初咱们可都是随随便便开玩笑的。这儿又不是朝堂群臣议事,你拽那些官腔儿做什么?” “对了,瑜泽刚才念叨倾城做什么?”水溶吃了口茶,又接着刚进门的话,问着梅瑜泽。 黛玉不等梅瑜泽回答,又接着问道:“你家夫人要生了,怎么不见薛公子在你们府上?难道他这个哥哥心疼他妹妹都是假的?” “哎,薛公子疼他的妹子倒不是假的,算着这几天临产,他早早的来府上住着,可今天一早却不见了人影儿,客房的下人说,他留下话说去寻毒手圣医了。你说——倾城兄离开有几个月了,他又去哪里寻他?”梅瑜泽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