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媛沉重地呼吸了两口气,藏在桌下的双拳微微颤抖了起来,一双明眸愤怒地盯着韩铭愈。韩铭愈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双手撑在书桌上,冲悦媛嘲讽道:“心里听着是不是很难受呢?可这终究是事实,不是?那香草指不定是什么狐狸精转世,把蒙时迷得是神魂颠倒,现下连个妾都没纳,真是死心塌地地护着她呢!你算什么东西?去了想给人做妾吗?只怕香草一开口,你就给扔出来了!我觉着你平日里挺聪明的,怎么就不会为自己打算打算呢?就算蒙时肯给你一张席子,可你跟着他有什么好处呢?爷爷现下是对蒙时失望透顶了,打算放了他回老家去,你也愿意跟着他学香草做个村姑?呵!那样的话,你真是对不起你们郑家那一门家风了!” “你以为爷爷真是对蒙时失望透顶了才放他走的吗?” “怎么了?还想替你那聪明的蒙时辩白几句?省省吧!” “所以说,你的目光短浅大概真是遗传自你母亲的!”悦媛冷冷嘲讽道,“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娘的只会守在府里横,当儿子的就眼巴巴地盯着那长子之位不转眼,完全看不到别的东西!我真担心,爷爷往后是否真的要把权位交给你!”“我目光短浅?行,那倒是说说你那高瞻远瞩的目光究竟能看到些什么!” “在爷爷看来,既然蒙时不能为他所用,倒不如从身边打发了走。蒙时太聪明了,他不愿意留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在身边,而这个人还不肯为他效力。以韩家目前的情势来看,能拉拢一个同伙就拉拢一个,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爷爷一定这样想过,万一哪天一个不小心,蒙时听了别人的鼓吹倒戈相向的话,那他要面对的将会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郑悦媛说到这儿时,抬起眼帘轻蔑地看着韩铭愈说道,“这话反过来说,就是连爷爷也害怕成为蒙时的对手,可见,他是个多么聪明厉害的人儿,你韩铭愈配跟他比吗?” 韩铭愈顿时怒火中烧,高高举起了手掌。悦媛嗖地一声站了起来,离他那手掌更近了一步,说道:“但凡这巴掌落了下来,我郑悦媛一定跟你算这笔账!你也只有关在屋子里打自己媳妇的本事,不是吗?” “啪”地一声,韩铭愈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书桌上,满面涨红,青筋暴涨地怒视着悦媛说道:“你满眼里只有蒙时,总以为他天下无敌,无人能比。可是我告诉你,他除了点小聪明和小清高之外,算不得什么!你往后就会看到,到底是谁掌控了州府,掌控了西南一带!我虽然答应过爷爷,往后不会为难蒙时,可爷爷终有驾鹤西去的一天,到那时候,我看你的蒙时还怎么逃得过我的手掌心!现下就让他搂着他的村姑回老家过几年平静的日子,往后我再一一跟他算账!你也别太得意了,说到底也是我媳妇,休不休,怎么休你都是我说了算!”他说完,大袖一扫,扫了笔架哐当落地,然后开了门扬长而去。 含露忙跑了进来问悦媛:“小姐,刚才姑爷是不是打了你?我听见啪地一声,可把我给吓死了!” 悦媛目光散焕地盯着前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还没那么个胆儿敢打我。” “是因为之前大夫人的事吗?” 悦媛没有立刻回答,她怔怔地望着前方好一会儿,然后才回过神来吩咐含露道:“去,把我清理出来的大夫人的那几笔账找出来。” 含露迟疑地问道:“您真打算跟大夫人过不去?看着刚才姑爷的那样子,奴婢都替您担心呢!万一惹怒了他……” “叫你去拿来,你就拿来,我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小姐,不如跟夫人和老爷说说吧……” “没用的,”悦媛轻轻摇头道,“我爹会以韩郑两家联手起事的大局为重,根本不会答应我和韩铭念和离。唯有我自己,才能为自己想出出路。” “您打算继续惹姑爷不痛快?” “别问了,拿了那清单来。那上面列着三处去向不明的宅子,应该都是给我婆婆倒腾出去卖了,银钱都落到了她的腰包里。这三处宅子都不大,又是经年没住过人了,所以她卖出去了也没人发觉。你明天亲自跑一趟,照着单子上的地址去瞧一眼,看看现下这三处宅子都归属何人。” 含露抿嘴一笑道:“这回可有大夫人好看的了!敢把府里的宅子倒卖了,自己装了腰包,就算她是大夫人,太夫人也不会饶了她的!” 第二天上午,含露带着单子出门去探个究竟了。半路上,她竟撞见相思扶着阮氏正一瘸一瘸地往回走。阮氏看着她时,顿时火气上窜,指着她问道:“你家那小姐可高兴了?把她婆婆害成这样儿,指定在家里偷笑呢!”含露抿嘴笑了笑,说道:“夫人呐,奴婢劝您还是回屋歇着吧!您瞧瞧您那身子,才跪了一夜呢,就跟瘸了似的,可得好好养着呢!” “你少幸灾乐祸了!”阮氏冲她发火道,“这回叫你家小姐偷着笑吧,回头才有她好看的!” “哟,还回头呢?”含露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张纸在阮氏眼前晃了晃笑道,“夫人,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少装神弄鬼了!有话就说!” “这可是您经手卖出去的宅子呢!芙蓉街上有一处,华亭巷子那边有一处,另外铜砂街还有一处,您记性好,不会全都忘记了吧?我家小姐吩咐我今天去瞧一眼呢!您呀,还是好好回去歇着吧,省得明天太夫人又唤您去了,您没力气儿了呢!”含露说完笑盈盈地走了。 她一转背,阮氏的身子就沉了下去,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相思忙扶着阮氏喊道:“夫人,夫人,您可撑住了!奴婢这就叫人来抬着您回去!” “冤孽呀!”阮氏气得两眼发白地说道,“铭愈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冤孽回来呢?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呢!” “夫人,难道那三处宅子真是您卖出去的?”相思小声地问道。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还没来我跟前伺候呢!郑悦媛那死丫头居然查账都查到这儿来了!你赶紧去,把铭愈给我叫来,我非得让他好好收拾收拾郑悦媛不可!再有,给铭愈寻小的事,耽误不得了,要不然郑悦媛可真要一人独大了!哎哟!娶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呢?还不如从前婉儿听话呢!” “夫人,您小声些!婉儿已经死了,叫太夫人听见了的话,又是一顿骂呢!” “回去!回去!”阮氏挣扎着起身道,“扶我回去,我要好好想法子收拾那小贱蹄子!无法无天了!” 再说含露一脸得意地出了府门,按照地址一一去看了前两处,发现早已经是别人的宅子了,都是四五年前就已经买入了。直到到了第三处宅子时,她敲了敲没人应,只是在旁边墙上看到一张急售宅子的招子。她正读着那招子,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不是郑悦媛身边的含露吗?咋上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