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汤一上桌,几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动起了筷子。亭荷担心地问道:“少奶奶,老夫人不是说您不能喝羊汤吗?”“管那些规矩做啥?夏天西瓜也不叫我吃,我不照样儿吃了?没那么多讲究去!”香草笑米米地喝了一口羊肉汤,心肝脾肺肾都舒坦了!氏好巧笑红。 “还有呢!”寻梅笑道,“那猪脚丫丫也不能吃,老夫人说了要把娃儿叉掉,可少奶奶照吃不误,也没见啥毛病呀!” “少奶奶啥没吃过?”雨竹接过话说道,“老夫人还说猪脑子不能吃,吃了小娃儿会多长脑子出来。少奶奶还专叫曹东哥留了炖来吃呢!要叫老夫人晓得了,可不又得说好多一堆子话了吗?” 香草笑道:“她这会儿没功夫来说你,伺候珠儿月子去了,恐怕这几天也该回来了。”她说完看了麦儿一眼,问道:“咋了?不习惯,还是吃不下?”麦儿脸上扫过一丝担心,说道:“我怕一会儿回去又给东家大娘打。她今天好像也挨打了,心里不痛快,准拿我出气儿呢!” “不必害怕!”香草夹了一块儿羊肉给她说道,“做啥事不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没力气你拿啥劲儿跟她计较?你既然来了我这儿,她就没那么容易领了回去。赶紧吃吧,趁热才好吃呢!” 麦儿心里一暖,便放下了心来,抱着碗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汤来,接连喝了两碗。亭荷忙说:“这傻丫头光顾着喝汤做啥呀?里头有羊杂羊肉,还有萝卜呢!” “汤好喝!”麦儿很满足地笑了笑,拿袖子抹了抹嘴巴。 “肉更好吃呢!”寻梅笑米米地说道,“你再不吃,我们可都抢了!” “你们吃肉,我泡饭就行了。” “这丫头,”亭荷笑道,“还真实在呢!” 忽然,外面传来了好月那尖锐的声音:“死麦儿!你死哪儿去了?赶紧滚回来,不然打断你两条狗腿儿!” ☆、第三百六十五章 翻旧账麦儿吐话 ☆ 麦儿一听见好月的声音,就像被追得疲惫不堪的猎物忽然听见了猎人的声音,触电般地从榻上弹了起来,抬手扬翻了碗筷,四下盯瞧,神情慌张。言咣玒児 “咋办?咋办?”麦儿快哭了,“东家大娘寻我来了!抓回来准往死里打呢!呜呜呜……咋办?” “由着她喊去呗!”香草冲她笑笑,“我们横竖不出声,由着她扯嗓子去。你莫怕,安心地吃你的饭。吃完饭,我们再商量咋帮你的事。” “您肯帮我?”麦儿慌忙跳下榻,径直跪了就要磕头。香草忙叫亭荷拉了她起来,说道:“正吃着饭呢,不必行那大礼,要谢往后再谢吧!留着头给你自家爹娘磕去。” 麦儿一时感激涕零,捧着碗,眼泪都掉到汤碗里去了。外面好月的叫声响了一阵子,便被风声盖过了。麦儿没听见声音了,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眼睛却还瞟着窗外,生怕好月一下子就从窗户缝里跑进来抓她了! 饭后,雨竹和听雨撤去了矮桌子,重新放上矮茶几。亭荷捧了一杯茶给香草,问道:“少奶奶,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盘算了?”麦儿眼巴巴地看着香草,如坐针毡般地焦急。香草抿了口茶,问麦儿:“你东家在家吗?”麦儿摇摇头道:“东家不在,先前跟东家大娘一块儿去了他娘家里,说是去瞧一眼巧儿嫂子。后来,单是东家大娘回来了。” “她脸上有伤?” “瞧着满脸通红,左边三根手指印儿,右边也有两根,像是给打了的。” “活该!”寻梅抄手笑道,“吴良生那人出手也真够狠的,把自家婆娘当狗似的打!麦儿,你晓得为啥打了刘好月?” “那我就不晓得了。横竖她一到家就朝我发气儿了,我没处躲去,只好从后门跑了出来。” 香草又问麦儿:“晓得你东家的大堂哥吴良仁在哪儿吗?” “好像也是在吴三娘家。东家大娘打我时,嘴里就骂道:‘喝死你们几爷子,断子绝孙最好了!横竖今天都在那边,雷公老爷索性一道雷劈死你们算了!’” 香草吩咐寻梅道:“你腿脚快些,到吴三娘家探探,是不是吴良生和吴良仁都在那儿。” 寻梅应了声,飞快地跑去了。麦儿焦急不安地等候着,不知道香草到底要做什么。寻梅很快回来了,点头笑道:“吴三娘家的院门还敞着呢,我偷偷瞟了一眼,那吴家老大老三老四家都在里头堂屋喝酒吃饭呢!少奶奶,您打算咋办?” 香草看着麦儿说道:“我眼下有个法子可以叫你脱了刘好月的魔掌,你得配合着我些,你可愿意?” 麦儿忙点头道:“但凡能从她手里逃出来,叫我去做姑子也行。少奶奶,您吩咐一声就行了。”16022231 “倒没那么严重,等你得了卖身契,随你上哪儿去都行。”儿好得的好。 寻梅亭荷几个已经跃跃欲试,兴奋不已了。香草笑问道:“咋了?又不是你们几个挨揍了,你们像是要找刘好月寻仇似的。”寻梅拍着手说道:“少奶奶,您可不晓得,自打您怀了娃儿后都顾着娃儿,脾气都收敛去了一半儿,凡事都忍了几分,这才叫刘好月嚣张了好些日子。要照您从前那样儿,早收拾刘好月了!我们几个只不过想替巧儿嫂子出口气儿罢了,您今天就吩咐一声,没少爷和宝儿在,我们保准也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亭荷雨竹三个也纷纷点起了头。麦儿插了一句嘴,问道:“为啥巧儿嫂子的事要找东家大娘报仇?不都说是南青下药害的吗?莫不成真跟东家大娘有关?”香草听了这话有些奇怪,便问道:“你为啥这么说?你晓得啥事情吗?”“就是觉着奇怪,您要不提,我也没胆儿往外说。” “快说!快说!”寻梅催促道。 麦儿的记忆回到了吴良生娶亲的头天晚上。她就是当天给带到好月家的。她记得那晚很吵,起初是那些摸牌的人吵个不停,到了下半夜摸牌的都乏了,声音小了下去,她也渐渐睡着了。直到后来,兰嫂子一阵惊呼大哭又才把她吵醒了。 她醒来之后便开始想她娘了,再也没有了睡意。她悄悄地下了床,生怕吵醒了和她挤在同一张床上的好月的娘,然后开门出去了。 院子里很热闹,摸牌的全都围在院子里,对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南强指指点点,兰嫂子则坐在地上哭骂不已。吴良生站在旁边,洋洋得意地数落着南强的不是。 她觉得很吵很烦,想喝口水,便往灶屋里去了。进了灶屋,她喝了几口凉水,便坐在灶孔前打起了盹儿。好月家的灶屋在一间厢房背后,她觉得这儿比院子里更安静。 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她给一阵石舂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一看,原本漆黑的灶屋里透着一点点昏暗的烛光,她探出头去一看,只见好月正拿一小小石舂舂什么东西,那表情在泛黄的烛光掩映下,显得十分阴冷,仿佛某个巫婆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