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发现自从上次开完家庭会议之后,许氏对她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好像有点怕她似的。她忙说道:“娘,您有啥话就说出来。该咋掂量我自己会掂量着办的。您有话不说,憋在心里也不舒服呀!跟您自己的闺女说话,就算说错了,那也没啥大不了的呀!” 许氏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道:“今天说到这玉娘了,我才跟你唠叨这么几句。自打玉娘来了,你姨娘就没放下过心,咋瞧咋不顺眼,总觉着她跟你姨夫有啥事情瞒着她。每回问你姨夫,你姨夫都拿话敷衍她呢。草儿,你也是有相公的人,你姨娘心里啥滋味你该明白的。我就想问一句,能不能另给玉娘腾个地方,不待这镇上?” “娘是想让玉娘去县城里吗?” “对呀,去县城里也好呀!总胜过一天到晚地在你姨娘跟前转悠,愁得她饭都吃不下呢!你和姨夫说得上话,要不问问你姨夫啥意思?” “姨娘担心,姨夫跟那玉娘有私情?” “也不是那话……” “你们就是这意思,就是担心姨夫跟玉娘发生啥苟且不堪的事。姨娘眼下满脑子只怕都是这个念头。” 许氏叹了一口气儿道:“可不是吗?她跟我唠叨了好几回了,叫我想想法子,我除了问你,还能想啥法子呢?她那心思我懂,我也替她难受呢,草儿,你能不能问问你姨夫啊?” “行,我找个机会问问姨夫,可我觉得姨夫跟玉娘之间没有姨娘想的那污秽不堪的事。姨夫那为人,我还是信的。” “她不是信不过你姨夫,是信不过玉娘。”香草轻轻摇头道:“姨娘其实两个都不信,要是信姨夫,她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让我给她活儿干了。” 晚饭后,香草带着亭荷回蒙香楼了。蒙时已经从城里回来了,躺在竹塌上养神呢。香草悄悄地走过去,捏着鼻子问道:“哪个轻薄之徒跑我家来了呀?我认识你吗?”蒙时笑了笑,闭着眼睛说道:“我也不认识你,单认识你肚子里那个。” “又念着你儿子了?”香草拍了他一下笑道,“干脆装你肚子里好了,省得你这么挂念!”蒙时睁开眼睛问道:“刚从娘那儿回来?” “嗯,你吃过饭了没?” “吃过了,雨竹熬了竹荪鱼汤,我叫她给你盛一碗来。”大刻时事在。 “不喝了,肚子还撑着呢!铺子拆分的事已经办妥了?三叔肯让步吗?” “单是银钱和货物还好分,就是那房契和地契上扯不清楚。三叔费尽心思就想要蒙家那五间铺子和招牌,又岂会罢手呢?我和二哥合计了一番,跟他扛着,看他能拖多久。” “二哥和二嫂还好吧?” ☆、第三百一十五章 围库房群起逼宫 ☆ “好着呢,二嫂现下也会管家了,只是还不咋上手。她念着你呢,盼你早点回去。”香草摸了摸肚子笑道:“那得问这位才行了!我叫媚儿给我定制的束身衣做好没?”“放在床上,你自己去瞧一眼。为啥单单要定制,从前那些不能穿了吗?” 香草捂着胸笑道:“你不晓得吗?那肚子大了,胸也会跟着大,都大了一圈!” “给我瞧瞧,不就晓得了?”蒙时坏坏一笑道。 “哼哼,没个正经,才不给你瞧呢!明天还去城里吗?” “嗯,还得再去两天。” “要是真赶不及回来,不妨就住在蒙府里,省得你来回跑。” “我不累,我可不想一个人睡在一张床,我得陪我儿子呢!”蒙时拿手在香草肚子上轻轻地扣了两下,笑道,“儿子,该睡了,听见没?” “人家早睡了!”香草笑着推了蒙时一把道,“哪儿像你是个夜不收呢?对了,我这两天打算好好把客栈清顿一遍,你就不用管了。”“我们不是说好你暂时不管吗?又出啥事了?” “让我跟个木头似的养胎,我还真不习惯呢!那脑子不得多动动才聪明吗?横竖我自己晓得分寸,也不是啥大事,你放心吧。” 蒙时点点头笑道:“我拦也拦不住你,让姨夫帮衬着你,少动气就行了。”第二天早上,蒙时又去了城里。香草用过早饭后,往客栈去了。 到了琼邀馆的账房门口,她听见了玉娘的声音:“师兄,你昨夜又没回去吗?纵然要看账本,也不必这么着急才是!离月底还有几天呢,得顾惜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我给你熬了点红糖桂花粥,你趁热喝些吧。这时节没有杏子,要不然我能给你现做个酸杏醒醒神。” “说起那酸杏脯,我倒是许久没吃过了。那时在走镖的路上,遇着没客栈落脚,你便一人分些酸杏脯和米酒给兄弟们,省得守夜时打了瞌睡,误了大事。”张金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回味从前的味道,仿佛像那品过酸杏脯似的滋味悠长。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都还记得?我爹不走镖也又七八年了吧,算来我们有十年没见了。你离了镖局,后来上哪儿去了?” “跟人走马道去了,胡混些日子过,挣俩钱养活家里那三口。倒是你,为啥这些年不找个人嫁了?” “唉……遇不着合适的人,宁愿这么过一辈子,到老了去庵堂里做个姑子也行……”着嫂才的去。 “莫讲那丧气话,总有……总有遇着的时候。”张金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塞了起来,仿佛喉咙的话不敢说又不好说出来。 “师兄,你莫以为我瞧不出来,你跟嫂子真要这样耗下去?我明白,嫂子心里不痛快呢,所以我打算还是回老家去吧。” “那可不成!回去连个依靠说话的人都没有,叫人把你卖了还指不定呢!我断不能让你再回去的。我跟真花为着小鹿的事早吵上了,也不差你这回事了。她那人就是脾气火爆又倔强,旁的也没啥。” 这时,良杰捧着一个托盘来给张金送早饭了。香草忙朝他摆摆手,轻轻迈着步子走过去悄声道:“你这殷勤献晚了,走吧,人家已经吃上了。” “嗯?我已经起得很早了。”“走吧。” 香草把良杰拉到了旁边过道里,问道:“昨天我走了之后,灶屋里的人干活儿咋样?” 良杰笑道:“可勤快了!个个都累得汗流满面呢!虽说南强哥嘴上抱怨了几句,手里也没停下来过,生怕您真把他一脚踹出去了。” “你老实说,他那刀法咋样?” “做个墩子勉强凑合,可论做菜,倒跟许姨差不离。” “昨天替你说话的那个师傅叫啥来着?” “姓邓,我们都叫他邓师傅。他人挺好的,手艺也不错,干活儿还不挑拣,灶屋里没他和他弟弟邓二师傅,只怕是搅不转的。” “灶屋里管着厨具碗碟的人是付大娘吗?” “是她,她是南强哥的娘,咋了,师傅?” “我就是问问,你回灶屋去吧,把早饭吃了,可不能饿着肚子了。” 香草跟良杰说完话后,回头来时,玉娘已经从账房里走了出来,低着头,目光黯然地往仓库走去,竟然没有看见旁边过道里的香草。亭荷正要开口说话,香草轻声说道:“让她去吧,莫乱了她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