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抬头笑道:“您不过就是想脱手个胭脂,倒还派了水兰姐姐一堆子闲话。您那胭脂我买一盒得了,省得您再派我一堆不是。” 张妈妈忙笑道:“还是听雨懂事,晓得妈妈支个摊儿挣两个铜板不容易呢!对了,你和那家的事啥时候办呀?都是住一条长巷子的,可得透个风给我,我也好喝杯喜酒才是。” “早着呢,提这做啥呢?” “不满意?瞧上旁的人了?”15494051 “妈妈越说越远了,我可得跟少奶奶回话去了。” “等等,”张妈妈拉着听雨小声打听道,“你家少奶奶找好奶娘了吗?” 听雨道:“您连这事都要揽着?您累不累呀?又接生又支摊,还管红白事,随带做些牙婆子的买卖,这钱啥时候挣得了?” “嗨,你这丫头嘴皮子翻得倒跟寻梅姑娘似的,学坏了吧?我就是那么一问。” “您哄谁呢?您那里一问呢?想来是有个人可荐荐,对吧?” “没错,我倒是有个奶娘想荐给少奶奶,挣个中人钱儿,听雨,你替我跟少奶奶提提,回头我给你分点?” “这话扯远了,少奶奶还没找奶娘呢,估摸着也得再等几个月吧。再说了,这事也轮不上我管。” “过来,我跟你说,”张妈妈一脸笑米米地拉着听雨在圆簸箕边坐下道,“这事虽说不归你管,可说来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你管了往后就大好处。” 听雨笑问道:“我能有啥大好处,横竖又不是我当奶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能给大户人家少爷做奶娘的都是好命人儿,算少爷半个娘了,那身份和月钱跟旁人就是不一样。你瞧那王妈妈,不过是小时候给大小姐做了奶娘才一直跟着老夫人,这些年往自家屋里捞了多少油水,只怕她自己才晓得。所以,妈妈想托你替我荐个人儿给少奶奶,行不行再论。” 听雨问道:“谁呀?”张妈妈说:“我一个亲戚的儿媳妇,奶水可好了,保准够少奶奶那娃儿喝了。你要替我成了这事,回头我得多谢你呢!” 听雨想了想说:“这样吧,要是我听见少奶奶提了,便跟她说一声,要是少奶奶没提,我可不好厚着脸子去说。”130I3。 “行行行,”张妈妈欢喜地笑道,又塞了两样红线给听雨,“我们这样的人到不了少奶奶跟前,更莫说荐人了,你可是整天在她身边转悠的,横竖就是一句话,等你的信儿,妈妈谢你呢!”听雨笑了笑,拿上自己买的绒线就回去了。 再说水兰别了听雨往大街上去了,她一直走到了玉皇庙门外,在那卖香包的小摊跟前站住了。 守摊的人是个年轻的妇人,见了水兰忙起身道:“有空闲出来了?” “嗯,”水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飞快地塞到那妇人手里轻声说道,“这个你拿去给她,叫她早些出了城,往别的地儿躲躲,横竖这城里是待不住的。一回头给抓了回去,那可就麻烦了!” “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少妇掂量了两下钱袋惊讶地问道。 “我给府里表小姐借的,往后再慢慢还吧。” “你倒是有心了,我们凑来凑去也只能凑出一二两罢了。有你这些做盘缠,也够她跑了——”少妇说着忙将钱袋塞进了袖子里,神情异样地望着水兰背后的人问道,“这位少爷是要买香包吗?”水兰回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竟然是蒙钟!蒙钟几时跟着她的,她居然没有察觉到。 蒙钟冲她抄手笑问道:“该叫你啥呢?水兰还是从前的名儿茉兰?” 水兰根本不愿与蒙钟多说半个字,绕开他想赶紧离开,却蒙钟挡住了去路。蒙钟道:“着急啥呢?等不及要回去伺候你那野种少爷了?这夜里伺候,白天也伺候,不嫌累得慌?”水兰没有说话,只是想绕开蒙钟而去。可蒙钟像苍蝇似的盯上了她,就是不肯放她走。 蒙钟不满地问道:“连跟我说会儿话都觉着费力吗?你这股清高的劲儿倒是没变,可不也不瞧瞧眼下自己是个甚处境。跟我回去,好赖我不计较从前的事,收了你做姨娘,不至于叫你在那野种身边做丫头那么委屈。” 水兰气得冒出两股子粗气,用鄙夷的目光瞥了蒙钟一眼,声音轻柔但语气坚定地说:“你就算是皇帝,我也不会伺候你!我拒过你的亲事,就不会改变心意。” 一提这事,蒙钟就有气。当初他对水兰是一见钟情了,还缠着母亲宁氏上门提亲,可水兰打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是个脑残的东西,所以很坚决地跟外公回绝了这门亲事。这让蒙钟郁闷了很长时间,只要每次提到兰这个字,他就要骂人。 蒙钟摆出一副威吓的表情,盯着水兰的脸问道:“你眼下有资格拒绝我吗?只当你还是从前的茉兰小姐呢?” “横竖我不能拒绝你时,就是一死,那又如何?” “你倒玩起贞烈了?” 水兰在心里轻轻冷笑了一声,再次想走,却被蒙钟捉住了手腕使劲地拉了回来。她疼得大叫了一声,用尽全力地想把手抽回来。蒙钟身后抱着一摞书的下人忙劝道:“少爷,少爷,我们可不敢在这儿耽误呀!夫人吩咐您了,得赶去崇文学馆见先生呢!听说那先生极严苛……” “闭嘴!”蒙钟回头冲下人喝了一声,“甚狗屁先生?这破县城里的先生能知道甚?只怕还没我懂的多!”“可……可您先松手行吗?夫人说了,您不能再……”那下人话没说完,蒙钟已经抬脚要踹他了,他赶紧抱着书溜到了一边去。 水兰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正要拔腿就跑,蒙钟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一脸歼笑地说道:“这县城小得很,指不定哪天你就落到我手里了!记得守着自己的身子,可别叫蒙钟那小子先占了,得留给我才行!” “你……”水兰气得脸都紫了,听着这么下流的话,她根本还不了嘴。 蒙钟一脸调笑地说道:“要是到了我手里,我发现你没了落红,我可不要你了。蒙易那小子是个野的,你跟他滚了床也没甚好处,倒不如现下就跟着我回府,包叫你舒服!” “滚!”水兰的愤怒像一团随风既散的热气,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滚?”蒙钟咧嘴一笑,挑了挑眉毛问道,“这么快就说滚了,是想跟我回家滚床吗?要这么等不及,我跟你往玉皇庙里去,找间僻静的屋子……” “滚开!”水兰终于略带愤怒地推开了蒙钟,惊慌失措地跑走了。蒙钟走到那下人跟前,拿书敲了他脑袋一下,生气道:“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刚才为甚不拦着那丫头?”这下人委屈道:“少爷,夫人交代了,您要好好念书,不能再到处……不能再想着旁的事了!” “我是个爷们,想姑娘不行吗?你不想?装个屁的正儿八经!” “少爷这……您还是快去学馆吧,先生还等着呢!” 蒙钟随手把书一扔,道:“读甚书呢?横竖不读书也能有官做,读了做甚呢?”“可您总要去一趟,不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