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镇上人叹席色变,唏嘘不已,纷纷猜测吴氏家的东西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好好的一件喜事办得晦气冲天,连带自家媳妇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吴氏一家气得说不出话来。吴良生更是气得跺脚捶桌地说,一定要把那捣乱的人找出来! 这天傍晚,派去追南强的人回来了,蒙时忙叫宝儿带了他上来问话。这伙计说:“小的三人没敢停歇,一路到了南溪镇上,果真在那儿的茶馆里逮住了那小子!他胆儿挺大的,居然坐茶馆里喝茶呢!人已经在路上了,不出半个时辰就到。” 蒙时问道:“就他一个人?” “还有他两个朋友,差点和我们动起手来。那小子一路嚷着冤枉,说没下过啥药。” 宝儿在旁激动道:“傻子才承认自己下过药呢!听他胡扯,弄回来就一顿好揍,保准就说了!”蒙时对那伙计说道:“这事没叫其他人晓得吧?暂时不要走漏的风声。今天的事闹得全镇都不安宁,事情没查清楚,不能断定南强就是下药的人。你先去接应他们回来,稍后再来领赏吧!” 宝儿送了那伙计出门,然后摩拳擦掌地嘀咕道:“这死小子还敢溜呢!今天害了那么多人,可不得叫他尝尝做恶事的滋味儿!” 南青正好捧着托盘路过那儿,听见了宝儿嘀咕,便问道:“我哥已经找到了吗?”宝儿点头道:“找到了,一会儿你就能见着了!那小子还喊冤呢,你说他冤不冤?”南青怔了一下道:“我哥肯定不会承认的!他从小就这样,做了错事就躲,找我爹娘收拾烂摊子。蒙少爷和老板娘咋说呢?”“没咋说,横竖是要再问问话,省得冤枉了好人!” “也是,”南青讪讪地笑了笑说,“该问清楚的。”她说完端着托盘上了楼。香草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咋是你送上来的?你快放下吧,不好使唤你的。”南青放下茶壶,低头说道:“我瞧着雨竹和寻梅姐累成那样儿了,就想帮着做些活儿,横竖闲着呢!” “那多谢你了,不过,家里有丫头,你不必来做这些,过门也是客呢!”香草笑道,“你今天也折腾一天了,自己回去歇着吧。” 南青有点失望,拿着托盘走下了楼去。回到灶屋时,只有雨竹在那儿吃饭。雨竹揉着肩膀叹气道:“哪个该死的干这种事呀?今天可算累死本姑娘了!回头得好好睡一觉。哎,南青姑娘,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南青走过去在桌边坐下问道,“今天翠微堂里人很多吧?” “多死了,我差点没地方站了!在后院里铳药熬药,厨娘横竖给折腾成了药娘!” “那些人没啥事吧?”南青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部分就是拉拉肚子罢了,也有几个上了年纪的给折腾得不轻呢!最惨的要数吴三娘家的巧儿了,连娃儿都没有!你说她倒霉不倒霉,在场有好几个怀儿婆呢,就她一人没了娃儿,真是可怜呀!你说那下药的狠毒不狠毒?”雨竹扒拉了两口饭气愤地说道。 南青脸色微变,双手紧紧地掐在一起,勉强点点头道:“是啊!那下药的真是……真是挺狠毒的。” “啥挺狠毒?简直是罪大恶极呀!那么多人吃东西,万一整死几个,赔得了命吗?不怕半夜鬼敲门呀!” “是……是啊!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听雨姑娘房里去了!”14G6n。 小了里草道。“哦,对了,”雨竹叫住了南青道,“上午我去后院墙外掐扁兰花的时候,瞧着你也在那儿呢!” 南青脸色瞬间变了,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啥……哦,是,我在那儿。”“你在那儿做啥呢?”雨竹随口问了一句。 “哦,我我……我在替我哥放风看路呢。瞧瞧有没有人,好叫他跑路。” “咳!你那哥哥真是……罢了,不说了,你去吧。”南青从灶屋里走出来时,心里一阵慌乱,她没想到当时雨竹也在那片野菜地里。好在刚才雨竹没追问下去,她总算是敷衍过去了。 回到听雨房里时,南青看见桌上放着四五个鬼面娃娃,那是她和听雨忙活了一下午做出来的。一看到这几个娃娃,她忽然想起了巧儿,脑子里联想到了一片血肉模糊和妇人的惨叫声,顿时有些心慌和害怕。她慌忙用布将那几个娃娃盖上了,努力地平静下来。 “南青……” “啊!”南青惊叫了一声,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亭荷。亭荷见她脸色异样,便问道:“你咋了?还是不舒服吗?要不叫听雨再给你温些米酒来?” “不用了,我这人胆子向来就挺小的。”南青忙摆手说道。“哦,那我没吓着你吧?”亭荷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桌边翻找起了东西。 “你找啥呢?”南青问道。 “我找听雨做的那鬼面娃娃,我也想照样儿给巧儿嫂子那没了娃儿做几个,烧了给他算是一份心意吧!对了,你一会儿过来,我们一齐做吧。”亭荷拿起了一个娃娃冲她晃了晃笑道。南青一见到那鬼面娃娃心里就像敲鼓似的慌张,她忙摇头说,“不……不了,我有些困了,想歇息呢!” “那你早点歇下吧,我先走了。” 亭荷走后,南青趴在桌上松了一口大气。她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一件十分狠毒的事,这会儿正怕得要死,恨不得立刻全都说出来。可她明白,一旦说出来,她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半个时辰后,南青忽然听见了外面有动静,伸出头看一眼,原来是三个伙计押了她哥哥回来了。 当南强被押到蒙时和香草跟前时,他第一句话就说:“你们抓错人了!” 香草搁下手里的珍珠茶笑问道:“你说的是哪一件事呢?是之前在琼邀馆里下药的,还是昨夜里爬上兰嫂子的床,又或者今天吴三娘家酒席上集体中毒的事?”南强被反帮着手,跪在地上一脸青肿地说:“是,琼瑶馆里下药的那人是我,我也没起啥大心思,就想整你一个下不来台罢了。可不都没事了吗?你还非逮住我不放了?” “余下两件事呢?” “你们该瞧见我这脸上了吧?都是吴良生叫人揍的!”南强一脸愤怒地说道,“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昨晚上要赶我走,我可不答应呀!他刚在家开了赌坊的时候,谁替他拉人去的,是我呀!眼下见我有难了就不理会了,我可没那么好欺负!” “那咋爬上人家兰嫂子的床呢?” “那……那才是冤枉呢!吴良生自家开了门叫我进去的,我以为他是想成全成全我,所以就……谁晓得那小子是害我的呀!那兰嫂子往常跟我好着呢,昨晚那会儿倒装起桢洁烈妇了,我呸呀!” “干啥呢?”宝儿吆喝道,“往哪儿吐呢?”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宝儿爷,我不是故意的。” “谁是你宝儿爷呢?莫乱叫了!再说说第三件事吧,今天这事闹得可大发了,你不晓得吗?”南强哎哟哎哟地叫着冤枉,说道:“我给那三个兄弟逮回来的路上才晓得这事呀!你们说,我有那胆儿吗?我敢给那几十桌人下药,我不要命呀!万一整死一堆儿在那儿摆着,我不怕夜里鬼来索命吗?我还想过好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