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辛接过话道:“小鹿刚才问蒙靖是不是她侄儿,你说呢?”香草点头道:“那自然是侄儿辈儿的了,这还跑得脱?皇帝都有草鞋亲呢,更何况那蒙家呢?姨娘,您多了心去了,我二嫂不是那势利眼儿的人。” 小鹿拉着香草抱怨道:“我刚才说看小侄儿,那稳婆骂我呢,说蒙靖算我哪门子的侄儿呢!”香草微微一怔,低头问道:“她真这么说?”小鹿用力地点头道:“是这样说的,吴良杰和敏儿都在旁边呢,都听见了!” 许真花有些气愤了,搁在菜刀说:“管她啥事啊?那蒙靖是不是小鹿的侄儿她晓得个屁!这屋子里人的关系都还没弄清楚呢,张嘴就胡说!那老太婆我瞧着有些势利眼,真是烦人呐!一会儿我倒要好好问她,蒙靖算不算小鹿的侄儿!” 香辛忙笑道:“姨娘消消气儿,那稳婆就是胡说八道,您跟她计较啥呀?她要是晓得了香草和晋嫂子的关系,自然就不会那么说了。” 许真花气还没消,拿起菜刀狠狠地切了两下说道:“可没她那样儿说话的!多大把年纪了不晓得轻重吗?那不晓得的事自然就闭嘴不说,除非她是晓得的!” 这话一出,香草递盘子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时,许氏走了进来,轻轻地拍了小鹿后背一下笑道:“乖乖的,莫去吵你侄儿睡觉,晓得不?” “娘,”香草转头问道,“蒙靖还在睡觉吗?”许氏点头道:“是啊,刚才稳婆出门前叮嘱我了,蒙靖还在睡觉呢,豆蔻在里头看着,叫莫去吵着他了,省得惊了魂。” “她去埋包衣去了?” “嗯,把个大提篮装着出去了。”“一个包衣还拿大提篮子装着?” 许真花不屑地说道,“用得着吗?那提篮也值几个铜板,连娃儿都装得下,莫不是拿回自己家去了!”许氏道:“哟,你火气咋这么大呢?” “还不是为了稳婆说小鹿的那句话。”香辛笑道。 “说啥了?” 香辛正要答话,香草忽然放下盘子,转身出了灶屋。小鹿跟在她后面问道:“大表姐是要去看小娃娃吗?带我一块儿去看好不好?”“行,走吧!” 香草隐约觉得不安,却不知这份不安从何而来。当她推开房门时,发现摇篮里没有孩子,再看床上,也没有! “呀!豆蔻你咋了?喝醉啦?”小鹿忽然指着一张高脚几旁边倒着的豆蔻喊道。 香草忙抱起豆蔻喊了两声,只见她脸蛋红扑扑的,像喝醉酒似的。这时,绿儿进来了,说道:“小少爷醒了吗?二少奶奶叫我抱过去喂奶。” 香草反问道:“孩子没在你们那边?” “没啊,咋了?” “奶娘呢?“ “奶娘闹肚子在那屋里躺着呢。咋了,香草,你莫吓我哟!小少爷不在房里吗?他去哪儿了?”绿儿见房里根本没小少爷的影儿,吓得脸色都白了。 香草知道出事了!她清楚蒙老夫人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一定会有所反应,可没想到这问题出在稳婆身上!她原以为这稳婆是本镇上的人,还算可靠,但没想到失算了! 晋氏一听说孩子不见了,当场气得晕厥了过去。乔大夫急忙拿了银针来给她针灸。她缓过一口气儿来时,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一定是她!一定是她!那该死的老太婆!她看不惯我生了男娃儿,要抢了我的娃儿去呢!” 绿儿在旁陪泪道:“二少奶奶您莫伤心了!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已经去追了!他们一定有法子把小少爷追回来的!” “还能追回来吗?”晋氏哭得肝肠寸断,去死活来,晕过去了三次。乔大夫和司璇在旁边不敢离开半步。在场的妇人无不跟着陪泪。好好的洗三宴席一时间笼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阴蔼。 就在不久前,稳婆从后院溜了出来,拼尽全力地赶到了西镇口外的小河边。一路上,她没敢歇脚,生怕背后有人追上来了。 小河旁边那儿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夫老远见了她,便跳下车迎了上来。她抹了一把汗,将篮子盖揭开了,递给马车夫看。 “就是这小少爷?”马车夫问道。 “是,我肯定没错,从生下我就见着的。” “没人瞧见吧?” “没人!” “那给我吧!”马车夫接过篮子要提走,却被稳婆死死地拽住了。稳婆说:“讲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娃儿你看了,得给我钱才行。” “我得抱去给小姐看看。” “那不行,万一你上了马车跑了,我上哪儿找人去?先给我银子!” “你这老太婆真磨叽!”马车夫怕耽误太多时间,急忙转身跟车厢里的人说了几句,然后拿了一包银子过来给稳婆。 “五十两,自己数数,往后莫在这儿一片出现了!接生婆的活儿哪儿都能干!”马车夫说完把孩子抱了出来,走到马车边递给了车厢里的人。然后,他自己也跳上马车,扬起鞭子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稳婆忽然上前拽住了马车,央求道:“五十两哪儿够啊?我往后在这儿就混不下去了!里面的小姐好好心,再赏两个吧!” 马车夫恼怒道:“你还讹上了?快松手!不然你我都跑不脱!”稳婆不肯,死死拽着那木框子说道:“您身上的物件随便取件都行,一个荷包怕都能值几两银子呢!这车脚费多给些,我这路也好跑远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车夫踹了稳婆一脚,骂道:“再不松手,莫怪我不客气了!” “反正我干了这事也是会遭报应的,没得够了本钱,我可不撒手的!”稳婆也不是盏省油的人,她清楚彼此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跑不掉,这两人也跑不掉。 只听见咕咚一声,从车厢里飞出一只玉镯子,里面的人喝道:“拿了就快滚!” 稳婆一看这玉镯子水色特别好,是碧玉的。她急忙抓起镯子,塞进了怀里,感激道:“谢您打赏呢!您慢慢去!” 马车夫立刻扬起鞭子,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两鞭子。卷尘而去!稳婆也不敢停留,揣了那些昧心钱,在小河旁的一棵柳树下抛出了一个包袱,然后急匆匆地沿着河岸往南边去。原来她早就做好出逃的准备了。 没走多远,她不经意回头时,发现三两个男人正拼命地朝她跑来。她吓得魂不附体,双腿软了一半的劲儿。可她不甘心被抓住,放开了脚步地往前跑。谁知踩在了河边一块软土上,身子一斜,连人带包袱都给摔进了河里。她不会水,急得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死老太婆,娃儿呢?”追上来的人是良坤和他手下的三个伙计。 “救命啊!好兄弟,先救救我吧!” 良坤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在水里扑腾的稳婆骂道:“再不说就等你在这儿祭龙王爷!” 稳婆见良坤等人真的不救她,又灌了几口水,只好惊慌失措地说:“往城里去……去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