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靠在墙边,冷冷地说了一句:“不休就和离,大家和和气气地散了,也算是好事!” “屁个和离!”黄氏大怒道,“凭啥和离?她生是我们黄家的人,死是我们黄家的鬼,要咋处置全凭我们黄家!就算你是她爹也没资格来管!” “哟!黄大娘,话不能说得太绝了!你不放我们好月走,难不成要她收一辈子活寡?”柳氏故意高声嚷嚷道。 “你这是啥屁话?咒我们卢兴死啊!”黄氏怒吼了几声,顿时觉得腰肢疼痛不已,不禁弯下了腰,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卢兴忙扶着她劝道:“娘,您先进去吧,天大的事自己来扛着。您瞧您腰还没好呢,可不能再乱动了!” “兴儿啊,他们欺负上了门呀!”黄氏握着卢兴的手激动道,“逼着你和离呢!天下有这种道理吗?娘不会让你受……哎哟……”她说着又捂着腰疼叫了一声。 刘汉不耐烦地瞥了黄氏一眼道:“亲家母,你莫说啥欺负不欺负的!我们要欺负你,会只带我两个儿过来吗?今天是想好言好语地跟你说,不想大家都动了肝火,只要卢兴写了放妻书,这事就算了了!” “休想!”黄氏怒喝道,“凭啥要写?好月是我们黄家花了银子娶进门的,想走就走哇?生不出娃就在家干活,不许走!”“哎哟,是谁生不出啊?”柳氏上前两步语调轻蔑地说,“是你家卢兴生不出娃,难道还要我家好月把一辈子赔上!” “我家卢兴好好的……”“好好的?为啥过了这么几个月,好月还是没怀上呢?那乔大夫看了,汤药也喝了,你说这是啥缘由?我家好月好好的一个俊俏媳妇年轻得很,难不成要在你家等老死?”“你们……”黄氏气得险些晕厥过去!卢兴不顾黄氏的反对,抱起她就往里间走去了。她不肯,冲卢兴喊道:“快放我下去!我要跟他们拼了!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卢兴把黄氏往床上一放,面色严肃地说:“娘,您就歇着吧!我这么大个人了,我自己的事晓得处置的!您要再有个三长两短,好月走了,我可真就成一个人了!” “他们就是成心来欺负你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您歇着吧!”卢兴转身出了房门,顺手将门锁挂上了。黄氏在里面喊道:“兴儿,你做啥呢?锁门干啥?”卢兴不回答,径直走了出来,往这几个人对面一坐,问道:“还想要咋样?”好月躲在柳氏身后,根本没正眼看卢兴一眼。她仰头盯着那货架上的一把油纸伞说道:“我也没啥想法,只是想找把大点的伞遮头而已。你家这伞,小了些,我总是受雨受湿的,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和离,是最好的办法!”12CxG。 卢兴沉重地呼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地问道:“你非要这样吗?”好月挑了挑眼皮,流露出一丝丝不屑,点头道:“对,我今天领着我娘家人来就是为了这事。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反正我不会跟你过了。”15401152 “对!”柳氏接过话说道,“我闺女好好的身子岂能被你白白耽误了?在你家生不出娃儿,保不定另嫁了人,连龙凤胎都能生呢!卢兴,是你自家没福气,怪不得我好月!” 卢兴低下头,陷入了痛苦的沉思当中。铺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外面那些瞧热闹的探头探脑地往里瞧,看见卢兴那表情,都忍不住骂起了好月。 柳氏听见了几句难听的话,冲出去就嚷道:“管你们屁事!有种就把你们自家女儿嫁过来试试!又不是我们好月不能生,是他卢兴不能生,难不成就耽误在他家了?断没这个道理!” 麻二婆有些不服气,起身回嘴道:“你咋晓得人家卢兴不能生?你这当老丈母娘的人居然说这话,要脸不要脸!” “我家闺女的男人自家不清楚吗?倒要你这死老婆子来多嘴!你要心疼得慌,嫁了你闺女过来呀!三年五年的生不出,看你慌不慌!” “够了!”卢兴忽然猛拍柜台面,大喝道,“消停一下行吗?我娘还在里面病着呢!不就是要和离吗?我写!这就找人写放妻书!” “兴儿啊!兴儿啊!写不得啊!”黄氏在里面大声叫唤道。 好月松了一口气,起身瞟了卢兴一眼道:“那好,你这就找人写去!我去收拾东西,放心,你们黄家的东西我一件也不要,单单带了我的嫁妆去,你要不要瞧着我收?”卢兴没理会好月,抓起柜台上的纸笔就朝对面食店走去。他走到香草跟前,弯了弯腰道:“香草,我识字不多,顶多记个帐算个数,这放妻书我不会写!你见多识广,能不能劳烦你帮我写写?” 放妻书,是这个时代夫妻和气分手的一份证明,相当于离婚协议书,只用男方给女方就行了。不同于休书的是,放妻书没有贬低女方的意思,因此称之为和离,意思是和和气气地分离。 香草听说过放妻书,可根本也不会写。她忙转头问张金:“姨夫,您会写吗?您帮他写一写吧,”张金为难道:“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家人,这事有些……”卢兴忙向张金鞠躬道:“求张大叔帮帮忙!稍后我一定给您挂个彩!” 许真花插嘴道:“这事你问过你娘没有?让你张叔写倒不是啥麻烦事,只是你娘要晓得了,她准来闹呢!”“不会!这事是我自己做主的,我娘要闹,就先闹我!今天这放妻书不写,刘家是不会甘心的!”卢兴再次向张金弯腰恳求道。 张金只好点点头,提笔代卢兴写了一份放妻书,又找了旁人做见证人,让卢兴自己签字盖了手印,这才算完事。 卢兴拿了放妻书递给好月,口气冷淡地说道:“拿去吧,我们之间就算完事了!从今以后,你刘好月与我卢兴再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好自为之吧!” 好月收起了放妻书,拿起了收拾好的包袱,随着她爹娘哥哥趾高气昂地离开了卢家。在她背后,几个婆婆媳妇指指点点地骂个不停。她回头瞪了一眼道:“有种当着我的面说!在背后说三道四算啥呢?” “算你狠,刘好月!”黄氏趴在自家窗户那儿咆哮了一句。 好月嘴角扯起一丝冷笑,扭头就走了。卢兴忙把房门打开,抱了挂在窗户上的黄氏下来。黄氏劈劈啪啪地给了卢兴几个巴掌,撒泼道:“你为啥要给她放妻书呀?为啥要和离呀?那死婆娘,小浪蹄子就不该放了她回家!我们白花银子娶她进门了呀!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们口氏婆。 “娘!”卢兴忽然大喝了一声,“您莫再骂我没出息了!今天我就是长出息了!”黄氏从来没被儿子这样吼过,一时间愣住不说话了,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她面色发白地看着卢兴,以为自己儿子被气糊涂了! 卢兴却异常地冷静,他拉着黄氏说道:“娘,没了好月,我再娶一房媳妇就是了!到时候给您多生几个孙子,热热闹闹地过日子不行吗?非得留了她在家闹得鸡犬不宁的?我不爱过那争争吵吵的日子,所以一直忍着忍着!可今天我实在没法子忍下去了,您就让我自己做回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