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倘若你想牢牢地抓住某样东西,就必须学会先轻轻放手,然后再一把抓牢。就好比用细细的钓线扯一条大鱼,不能一股子劲儿拉,线会断的,必须要先放出一段线,再慢慢地收回来。” 香珠一脸担心地说道:“那万一放得太远了收不回来呢?” 香草神秘一笑道:“收与放之间要拿捏得当,弄好了满堂喝彩,弄差了如履薄冰。” 香辛摇摇头说:“这东西太玄乎了,听着都觉得累,更莫说拿捏得当了!唉……这儿女之情我是不去想了,随缘吧!” 草草不抱要。香草笑问道:“姐,之前你见过廖庆的,觉得如何?”香辛流露出了一丝自卑的神情,垂下眼帘说道:“还提廖庆做啥呢?我都把这人给忘记了。”“哄我们的吧?我瞧着你有些挂念他,是不是看上了?” “莫拿我说笑了,那廖庆一听说我是偷儿扭头就走,哪里会看得上我这样的人呢?莫说廖庆,自打出了那件事之后,镇上的人也对我指指点点,避之不及呢!”香辛委屈地说道。 “这都怪那个邓燕!”香珠气愤地说道。 “怪她做啥呢?我早先若没做偷儿,这会儿也不会被人说了。好在你们肯拿我当一家人看待,我心里就知足了。” “说起邓燕,表哥和舅舅也该回来了吧?”香草说道,“表哥前几天带信回来后,舅舅就跟着去了一趟,不晓得他们在南溪镇上如何了?” “你若觉得不放心,明天派个伙计去问问就是了。”“嗯!” 第二天一早,香草让孟贤挑一个机灵点的伙计,派他往南溪镇去了一趟。孟贤说:“小满去了这几天了,还没回来吗?可莫出了啥事了!” “我也正为这事担心呢!对了,甘蔗地里还好吧?吴良生再来捣乱没有?”“自从你教训了他一顿后,他便没往我们这边跑了。听吕光说,他这几天也没去地里,躺在家里养伤呢!” “呵?那点也叫伤?只怕他早不想在蒙时手下干了,又一时寻不到借口罢了!这主仆俩真是……不提了,你先去忙吧,孟贤哥。” 孟贤走了两步,又折身回来看了香草一眼,欲言又止。香草奇怪地问道:“还有啥事吗?”“香草,你有空替我劝劝我嫂子,她……她要跟我分家呢!” “分家?咋分啊?分了麻二婆跟谁呢?”“她想带着喜儿单过,可这事不能这么办啊!他们孤儿寡母的,准叫人欺负死呢!”“好端端的,为啥要分家呢?”“这……这你得问她去!我倒是一条心,不愿意分家的。我还没娶媳妇呢,分了家,我跟我娘咋过呢?家里连个收拾煮饭的人都没有嘞!”香草点点头说:“我晓得了,找个空我就去问问她。”“那多谢了,这事劳烦你挂在心上。” 孟贤走了后,香草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只怕这孟贤不愿意分家的真正原因是舍不得汪嫂子。他们两人倒也是男才女貌,十分般配,偏偏这穷乡僻壤会计较那先兄后弟的说法。 张金走出来时,见香草正在发神便问道:“想啥呢,香草?心里还在难过啊?”香草回过神来,问道:“我难过啥?”“那……那蒙时少爷啊!” “为他难过?我吃饱了撑的!”香草把账本子往张金跟前一推说道,“姨夫,往后您打了帐就是了,我也不看了,心算可真麻烦呀!” “那学算盘呀!你好歹是个老板娘,咋能不会算盘呢?说出去可叫人笑话了!” 香草最怕打算盘了。记得上一世小学时,老师讲课她根本没听,把母亲买的新算盘拆了子儿,串在一起修房子(一种游戏)。母亲为此还狠狠地打了她一顿,从此她就不碰算盘了。 可到了这儿,连个便捷的计算器都没有,算账只能靠算盘了。她的心算虽然不错,但那文啊钱啊两啊的堆多了也就糊涂了。 “非得学吗?”香草有点不情愿地问道。 “那可不得学吗?来,姨夫教教你,一个上午就能学会,只是打得慢点而已。” 张金果然手把手地教起了香草。她为了将来能更好地算账,只能硬着头皮学了起来。掌握了基本的算法,她开始一个人埋头苦练了起来。 “上面一颗,下面三颗,是八;上面两颗,是十……满数了往前推一个子,一直往前推……哎哟,没计算器可真麻烦呀!”香草一边抱怨一边拨着算盘子儿。 “香草!”张金忽然在旁边叫了她一声。 “姨夫,待会儿待会儿……我刚才算到哪儿了?哦,想起来了……”“香草,你先起来看看!” “姨夫呀,我刚刚想起来又忘了!我出不了师,你这师傅就丢脸了!有啥事一会儿再说吧!”她继续埋头整理着她那断了的思绪,嘴里喃喃念道,“上面一颗,下面两颗,是七……”念着念着,耳边忽然传来了许氏一声惊呼:“您咋在这儿呢?” 香草回头看了许氏一眼,问道:“干啥呢?”许氏指了指旁边那张桌子,一脸惊异地说道:“你……你没看见吗?”香草寻指望去,居然发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摆在那儿。他那一身体面的穿着倒与这小巧的食店有些格格不入! 说实话,香草是吓了一跳,不过把这份惊讶闷在心里闷死了!她很淡定,坐在凳子上没动,挑了挑眼皮问道:“蒙少爷好早啊!是来找我算账的吗?”“人家蒙少爷早来了!”张金忙说道。 香草这才明白刚才姨夫急忙叫她的缘由。蒙时一脸淡淡的微笑,起身走到柜台前说道:“看你忙着学算盘,没好意思打扰。既然你都提到算账这事了,我们是不是也该算算了?听说我走了这段日子,发生了不少事。不晓得老板娘这会儿有没有空,一块儿去我那儿把帐算清楚。” 香草还没开口呢,许氏就抢先说道:“这事您不急呀!那么一丁点小事您就赶回来多麻烦呀!您呢,还是回城里去好好办办您定亲的事。我们都晓得啦,哎哟,全镇都晓得了,都为您高兴呀!那位郑小姐一定很俊俏吧?哟,您莫不高兴,这事是我们家草儿告诉我的!”她说着用胳膊碰了碰香草问道,“是不是呀,草儿?” 香草心想,母亲这含沙射影的功夫最近是越练越成熟了。既然如此,她便找着唱本往下走吧!她依旧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蒙时,点头道:“对呀!还忘记恭喜进士老爷呢!您呢,不用着急忙甘蔗地里的事,那都是小事呀!要是耽误了进士老爷定亲了,我香草又该被人骂了!” “你还怕被人骂吗?你不是总说你不怕啥人言可畏的吗?”蒙时在心里憋着好笑,他知道香草是在故意气他呢! “我是不怕呀,可断人姻缘这事总是作孽的,我心里过意不去呢!反正我伙计被打的伤都要好了,吴良生也给我教训了,这事不用您操心了,慢走,不送!” 张金觉得香草有点过分了,忙朝她递眼色,可她只当没看见,还从柜台里绕了出来,抬手微笑道:“蒙少爷,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