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韩铭念当场就叫了出来,立刻转头一脸惊愕地看着唐廉。韩铭愈的震惊不亚于韩铭念,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爷爷,您不会弄错吧?您不会是太想念小姑姑了,所以听信了别人的谎言才错认了吧?” “这事并非现下才认的,而是一早我就知道。当初是我亲手把唐廉抱给了唐贤竹。这些年来,我一直看着他长大,把他和蒙时接来了州府攻书,看着他两兄弟进举,再考贡生,再到进士,一步一步就那么走过来了。”太老爷说到这儿时,眉心紧皱,神情哀伤,一副十分不忍心的样子。 “天哪!”韩铭念怪叫了一声,怔怔地看着蒙时和唐廉两个人说道,“原来都是我哥呢!都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呢!早说呀,爷爷!这……这是好事吧?不过,蒙时你知道吗?” 蒙时点点头道:“我也是最近几天才晓得的。” “你不难过吧?”韩铭念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难过啥呢?就像你说的,这本来就是一件好事。” “哼!”韩铭愈有些不服气地哼笑了一声说道,“倘若照爷爷所言,唐廉是小姑姑和唐贤竹的私生子,理应也是爷爷的外孙。可他却毫不顾忌与外公的祖孙之情,竟然暗暗派下刺客,扰乱了韩家起事的步伐,居心可见一斑!”“唉……”太老爷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正是我为之心痛的地方!”韩铭念着急地问道:“爷爷,没准是误会呢!您听谁胡说八道呀?是韩铭愈吗?他就没安好心,打小就看我和我哥,顺带着看唐廉哥哥不顺眼,总想显摆他自己多能干,多了不得,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那个……” “韩铭念!”韩铭愈喝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我就是知道你心里不服气!”韩铭念不知哪儿来的火气,狠狠地拍了石桌一下,转身指着韩铭愈说道,“你就怕别人比你好,胜过你了,显得你这韩府大少爷不如人了!在隽香楼,在郑先生手下念书的时候,那最用功的只怕就是你了!你瞧不惯我们逃跑出去玩儿,出去喝酒,背地里在爷爷跟前告了多少状,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这么害唐廉哥哥,你到底有个人样儿没有?” “韩铭念,你给我闭嘴!” “小爷就不闭,你咋的?”韩铭念一激动又开始学蒙时说话了。 “你知道什么啊?整天就摇把扇子浑浑噩噩地当你的二少爷,除了败家就知道闯祸,你有脸说我吗?从小到大,没个出息样儿,就知道跟在蒙时后面瞎混,倒是为这个家,为韩家做过一件正儿八经儿的事没有啊?” “小爷没做过吗?把千合从长安娶回来是小爷干的吧?小爷要不顾着韩家的颜面,拍拍屁股躲山里,你上哪儿找小爷去?要不是小爷,韩家和严亲王府准一早翻脸了,你现下还能拿了千合去要挟严亲王府?” “够了!”太老爷怒喝了一声道,“两兄弟吵成这样像什么话?上回打架还没打痛快吗?要不,现成找块地儿让你们拿两把刀去慢慢折腾?自家兄弟,不说互相忍让,互相体谅,在韩家起事这么紧要的时候居然互相指责谩骂,成何体统?” “哼!”韩铭念不屑地瞥了韩铭愈一眼,站到了蒙时和唐廉身边。韩铭愈则上前向太老爷赔礼道:“爷爷,是铭愈不对,一时冲动了,惹您生气了。下回,我再也不会和铭念吵了。您说得对,都是自家兄弟,我做哥哥的,自然是要多忍让些。” “嗯,到底还是你识大体些,”太老爷抬起头指着韩铭念道,“刚才铭愈骂你那几句话,你都记好了,回头我再找你慢慢说道。” “爷爷,今晚是来说唐廉的事的,”韩铭愈一脸正色道,“歼细不除,军心难安,更别谈起事顺利了!就算唐廉是爷爷的亲外孙,也不能例外!” “我说过,任何想坏韩家大业的人我都不会手软留情,包括我自己!”太老爷看着唐廉问道,“我真的很痛心,没想到你会背叛我,暗中下黑手。唐廉,你是自己坦白,还是要我帮你说出来?” 唐廉毫无畏惧地迎着太老爷那犀利的目光说道:“我想听听您咋说?凭啥说我跟刺客有关?” “你的冷静我很喜欢,这是将相之才该有的冷静。这些年,我看着你和蒙时长大,越看是越喜欢,从未当你们是外孙,而是拿你们当嫡亲的孙子看待。在我心里,我总认为自己有五个孙子,那就是铭愈铭念铭坤,还有你和蒙时。冬宁虽然走得早,可她却给我留下了两个聪明能干的孙子,我总认为那是韩家祖上保佑。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向我放冷箭。你想求个心安理得,是吗?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心安理得。把昭觉寺的那个和尚带上!” 一听这话,唐廉的脸色霎时全变了。他只感觉头皮阵阵发麻,仿佛有人在他背后插了好几把冷箭似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散开的手掌缓缓地又卷曲成了拳头,并且,微微颤抖。 就在他颤抖时,蒙时忽然悄悄地一把捏住了他的手,帮他镇定了下来。他斜眼瞟了瞟蒙时,忽然觉得心里很温暖,也平静了下来。耳边传来了蒙时咬着嘴唇轻声说的一句话:“千万莫慌!” 那一刻,唐廉有点惊诧,听蒙时刚才的话,好像他一早就已经知道很多事了。没等唐廉细细想来,那个和尚已经被带到了梨花园里,同样,他也是浑身是伤,俨然是经过了一番鞭打的。 “认得他吗,唐廉?”太老爷问道。 “不认得。”唐廉尽量用很平淡,很事不关己的语气回答,虽然他内心已经十分地膨胀,沸腾,翻滚了。 “他是昭觉寺里的和尚,这两天赵远明和铭念清查城内人口时,不小心把他给清查了出来。我从赵远明递上来的清单里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原来他不是昭觉寺本寺的人,听法度禅师说,几个月前他带了嵩山少林寺主持的书信,挂名在昭觉寺里。除了做功课之外,也在昭觉寺灶屋充当半个厨子。照常理,这样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妥当。可我一时好奇,想见识见识嵩山少林寺方丈的亲笔书信,毕竟那可是个名门正派,我向来仰慕佛门得道高僧,所以便请法度禅师代我向严一方丈要了那封书信,可是没想到啊,”老太爷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封书信丢在了桌上说道,“蒙时你自己看看,这是谁的笔迹,你应该很清楚。” ☆、第四百八十九章 梨花园夜审唐廉(二) ☆ 蒙时心里已经料到了什么事情,上前拿起了那封信,抽出信笺来展开看了一眼,微微闭了闭眼睛,将心底那份不淡定悄悄掩饰了下去。4这是唐廉的字,虽然是极不常用的小篆体,可蒙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唐廉的小篆很漂亮,字如画,画如字,看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欣赏一幅精心勾勒的画一般。“看出来吗?你和唐廉同窗多年,想必私下对彼此的各种字体笔迹很了解,你不会对外公撒谎吧?”蒙时沉吟了片刻,放下信笺,说道:“没必要说谎,就算我看不出来,您不也看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