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年原本是送进宫里做宫女的,后来给兰州刺史看中了,前朝皇帝就下赐给了刺史,这才嫁到了兰州。眼下估摸着看李唐也撑不住了,就弃了兰州刺史的官衔,投奔外公来了。听大姑姑说,约莫这个月月底就会到。” 唐廉皱紧了眉头,想了想说道:“又来一个兰州刺史,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他能背弃朝廷投奔这儿,很难说他的立场是站在哪一边的。我觉得我们的事要提前才行。” “我也这么想,为了节外生枝,多一个兰州刺史挡路,必须得提前。可提前也不能太草率了,大姑姑这几天回来,外婆正高兴着,倒不如等她高兴完了再说,横竖郑端他们回来还得等三四天。” “就照你说的办吧!对了,韩铭愈没找个刺客啥的来杀你?外公当着你和铭念的面儿说了不让他做太子了,他还沉得住气?” “哼,”蒙时冷冷一笑道,“你没瞧见他今天在接风洗上,一个劲儿地试探正阙,好像生怕大姑姑带着正阙回来就是为了根他夺太子之位似的。连铭坤那么个小屁娃儿,他今天都没少挖苦讽刺两句,像啥话呢?当着众长辈的面儿,倒一团和善,就不晓得背地里憋了多大股子气儿了。” 唐廉敲了敲书桌道:“这是给逼急了呗。从小到大,他就自以为是韩家接掌人,未来太子了。哪儿晓得临门了,却给外公一脚踹了出来,心里能不憋屈吗?外公可真是高人呐,想除掉韩铭愈,也没忘记挑拨挑拨我们兄弟的干系,真辛苦他老人家了!我看今晚韩铭愈是别想睡着了,光担心谁做太子就够他折腾一晚上了。” 正如唐廉所言,在韩皇后那儿吃过饭时,他就听说永成帝打算也封了邱正阙为郡王,连封号都想好了,叫睿弘郡王。一听这话,他不由地想起武则天长子的名字,李弘。 道家有句俗话,叫老子一出,李弘当道。弘子被道家人看做是老子的化身,可以一统天下。韩铭愈很疑心永成帝,是否打算把目光又转向了邱正阙。 饭后,韩铭愈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院子。洛宝华给他送了一盏热茶到手边,笑道:“今天是大姑姑回来的喜庆日子,你怎么哭丧着个脸呢?” “喜庆个屁!”韩铭愈不禁骂了一句粗话,将手里的茶杯丢在了桌上。 “王爷,怎么了?”洛宝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什么都不懂,回自己屋去吧!”洛宝华只好先退出去了。刚关上门,她就看见公公韩微信匆匆地走了进来。她正要行礼打招呼时,韩微信却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往韩铭愈书房里走去。她好生奇怪,来到了婆婆阮氏房间里,说起了这事。 阮氏轻叹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说道:“能不把他们父子气着吗?辛辛苦苦张罗这么久,到头来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了!那大妹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时候就领着全家人回来了。这韩家的江山是铭愈和他爹帮着他爷爷打下来的,有她邱家人什么事呢?倒还没皮没臊地回来讨封赏?什么长公主,郡王的,脸皮真够厚的!那老二媳妇还不知事态轻重,跟在后面道喜,总有她哭的时候。等人家在城里站稳了脚跟,眼里哪儿还你呢?” “媳妇多嘴问一句,太子人选已经定了吗?” “能由着老太爷那么定了吗?铭愈才是顺位继承人呢!韩家的族规里都写着,长子承位法,不能乱的,就连老太太也是这么个意思。不知道那大妹妹回来凑什么热闹!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啊?男人都跟自家妹子共用,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呢!” “有什么不好说的?都是陈年往事了,我今天见着她又忽然想起来了。想当初,她跟小妹妹一样都喜欢唐贤竹呢!只当我瞧不出来吗?可惜啊,到头来,两个人都没能嫁给那男人。我倒是奇怪了,唐贤竹这男人有什么好的?从前不过是个御史罢了,又不是多大的王爵,倒迷得她们姐妹两个神魂颠倒了。” 洛宝华吃惊地问道:“大姑姑也喜欢唐贤竹?” “可不是吗?临被送去长安那天晚上,她还悄悄地出了府去,想想还能去见谁?可不就是唐贤竹吗?我瞧见倒是瞧见了,当初念在她要进宫给家里添彩了也就一直搁着没说。可她这回回来要是敢有什么不安好心的话,那我可憋不住话的!” 果然第二天,永成帝就下了旨意,封了韩冬音为天音长公主,封了邱正阙为睿弘郡王,封了邱思宁为宁安郡主。旨意一下,韩皇后又有忙的了,张罗着给她们筹备一场小小的庆贺宴,自然少不了要把香草和蒙时夫妻俩叫来。 庆贺宴就在冬音暂住的那院子里铺开。韩皇后少有出院门,也被冬音请去散散心凑凑热闹。冬音又亲自去请了永成帝,韩微信等人。闹腾了一天后,永成帝早早回了梨花园,香草和蒙时也稍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临走前,韩皇后叫住蒙时说:“你大姑姑备三天的席,别替她省着,明后天都来吃,热闹热闹!” 蒙时点头道:“您说了算,我们明后天照旧来凑热闹。倒是您老人家,可莫贪杯喝多了,叫如意管着您些,有个度量,省得伤了身子。”韩皇后笑道:“瞧着这一家子都聚齐了,只差唐廉和韩娇母子俩没来了,我这心里倒是很久没这么高兴了!记住了,明天早些来,陪我说说话。” “那外婆您早些歇下吧!” 蒙时和香草出了韩府,坐上小轿回府去了。半路上,香草对蒙时说道:“大姑姑回来了,外婆真是很高兴呢!要是我那亲婆婆还在的话,她指定更高兴吧?” 蒙时点点头道:“外婆最疼我娘了,我娘去世的时候,她哭了三四天,眼睛都坏了,气了一回,伤了风寒才落下咳嗽的毛病的。不过现下瞧着她精神奕奕,一定能长命百岁吧!下回把小布谷带给她瞧瞧,说起来她还真没瞧见过自己那曾外孙呢!” “上回我还说要把小布谷的胎足印送给她呢!回头我往屋子找找,看带来一两条没有。对了,今晚韩铭愈坐坐就走了,像是很不高兴大姑姑他们回来。” “由着他去吧,心眼太小了,思虑太多了,累着的是自己!” 在蒙时和香草离开不久后,阮氏也借故起身离开了。她本来就不想凑这个热闹,只不过在韩皇后跟前不得不装装样子。好不容易看香草走了,她也赶紧抽身出了院子。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相思小声嘀咕道:“不就是封个长公主吗?高兴成那样儿?还排席三天,显摆给谁看呐?” 相思问道:“那您明天还来吗?”阮氏不屑道:“谁爱来来呗!横竖我是不会来的,我又不是没地儿吃饭,偏跑到她这儿来蹭饭吃吗?” 正说着,迎面急匆匆地走来一个人。相思先认出来,叫了一声:“郡王爷,您上哪儿去?”阮氏抬头一看,原来是韩铭愈,忙问道:“你这小子上哪儿喝了这些酒?脸红红的,要往哪儿去呀?宝华怎么没把你留在屋里歇着?”韩铭愈回头道:“我去爷爷那儿,您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