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转身,飞快地说,“如果我以后都听你的,你就不会赶我走吗?”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心思,她像之前一样当作是他心里头的不安在作祟,神色如常地回答道:“你若是听话,我自然就不会赶你走。” “就算你和那人在一起……” “什么?”他后头那句话说得实在是太轻了,就像是风飘过,很快就从耳边消散。故此她提高音量问,“你说什么?” 他抬起头,慢慢地展露出笑容,傻呵呵的。 “没什么。” 她狐疑地瞅他一眼。 他眼神里浮现些微明亮的星光,和着他柔软的像小兽般的笑容,“你进去吧,这里我都会做好的。” 她到底是觉得不放心,临进屋前还再三叮嘱他,“要是什么不懂,就来问我,别自个儿瞎琢磨,知道麽?” 他没出声,只点点头。 莹亮的眼似从很远的地方眺望向她,她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心烦意乱,转身便返回屋内。 进了屋内关上门,心思有点游离。 ——刚才,她总觉得他是有话要说的。 ——但到底要说什么? 她不知道,因为她隐隐觉得继续问下去并不是明智之举。 很多事情,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就像她现在选择留下已经变傻的薛染。虽然冒险,但于这种局势下,好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口中轻轻一道叹声,她拿过搁置在椅子上的抹布继续擦拭起来,忘记吧,忘记吧,就这么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地过下去……至少,没有外界的纷争烦扰,就这样平静安宁的生活下去,她一直所向往憧憬的生活…… 经过一番指导,屋外的人很快就上手了,毕竟内功和武力值都不是盖的,不出几分钟功夫居然就搞定了。 她第二遍把那桌子连带桌脚,地板都给擦遍,听到屋外的敲门声,以为是虞冷回来了。 活蹦乱跳地一路跑过去,一开门却见是提着把斧头,乖顺温和的薛染,这才突然想起,她说过让他劈完柴就来找自己再领任务的。她略感诧异,探头一看,地上本是完整的木头都已完工,从她进来到结束不过那么短暂的一小会儿,他这效率,还真挺高。 脸上失望的表情被喜色取代,她从他手里把斧头拿过去摆放到原位,随后指着从那一口井说道,“你打水,我放柴火,准备烧水了。” 他脸上露出迷茫之色,她无奈地叹气,示范一遍怎么从井里头打水,直到他露出明白的表情点头后,她才把地上柴火一批批往屋里头搬进去。而本来是负责打水任务的人却兴冲冲地过来,把她手里头的柴火都夺走了。 “我来。” 她一愣,人已经主动替她承担,她在后面喊了声,“放到炕头旁边,知道吗!” 两人合力,陆续的把屋子都收拾好,打扫干净,铁锅经过她的反复洗刷看上去光洁许多,从井口里打来的水已经烧了起来,而清晨里的雾霾已被晨光打散,依稀露出大地的整片面貌。 她累得倒在桌上,手将前额的汗渍随意一把抹掉。 忽地,有人双手往上摊放,递过来一块锦帕,是已经洗洁干净的。 锦帕角落里,还绣着一小字,薛。 是他的姓氏。 尚在怔松间,他已开口,“用这个擦,干净。” 她微微发愣,没上手把那锦帕接过来。 他见她不动,以为她是不想用,或者说……是不想用他用过的。手伸着,一时间也不知是该缩回去还是如何,直到她忽地淡淡一笑,把帕子拿过去,若无其事地擦着脸上的汗渍,一边对他说,“谢谢了昂。” 内心有些激动,脸上眉梢间都挂着掩不住的笑意,他腼腆地收回手,放在两腿间一副不知该往哪儿摆放的模样,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正向他的心上人表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接受了他的锦帕,那绣帕上刻着的小字像在提醒她,这个人……这个人是薛染。 曾经的无恶不作的大恶魔薛染…… “喂!”她叫他。 他还处于惊喜中,茫然无措地抬头,“怎、怎么了。” “知道这绣帕上的字叫什么吗?”她扬了扬,刻意露出那一角来。 “恩,是薛。” 倒是还识字,没傻得太离谱。她目光复杂地盯着看他半天,才继续说,“你叫薛染,是碧月庄的少庄主,但是现在你失去记忆了,还成了傻子,所以——”她着重点在后头,话语突然停住,眼睛直盯盯地锁定他。 他被她这样慎重其事的模样给唬住了,表情变得格外认真专注起来。 她一字字说道:“你以后不能叫薛染,就叫……”皱眉思索片刻,立即就说到,“傻子!” 对面那张脸立刻就变了,可怜巴巴的,“能不能不要叫这个?” 她忽地翘起二郎腿,嘴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你和我讨价还价?” “我不是傻子……” 她先是愣住,随后噗哈哈地笑出声来,忽然逼近他,低声道:“你觉得你现在不是傻子吗?那好,我不叫你傻子,那就叫……呆子?” 他一对秀气的眉微蹙,但并没反驳,就算他再愚钝,也能清晰感受到她恶劣的玩笑中肆意畅快的情感。 想到她先前说他失忆前曾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心底忽地紧揪起来。 看来……他真的是伤她至深,变成如今这样,真是活该。 难过的滋味像热烫的沸水在心头滚动,在她逼问的眼神下,他平静地抬起头来,露出软软的,全然妥协的笑容来,“你想怎么叫都好。” 她想怎么样都好,只要不赶他走。 眼睛像被烫了一下,她飞快地挪开视线,总这样欺负他做什么,他只是个傻子、傻子而已! 猛然紧捏的拳头缓缓松开,她从凳子上起身,“你姓薛,既然你不喜欢我叫你傻子,那我就叫你小呆。”她有地别扭,鼻子朝上哼了声,“这个总成了吧,反正也挺适合你的。” 薛小呆,薛小呆,傻傻愣愣的,简直绝配。 干脆利落的决定下来,他一脸默认低头,似乎对这新名字还在回神中,直到她催嚷着让他起来往炕洞里扔柴火,他才木讷讷地起来,蹲着把一根根柴火往里放,谁想动作略大,火星子都差些弹到脸上。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拽着他后领子往后拎,这张俏脸蛋而今恐怕就毁了! 她气得骂他,“不知道小心些,弄伤脸怎么办?过来!” 把他直接拽过来捧着脸左看右看,见没事才松口气,哪想她刚一放手,他后手就贴上来,掌心裹上她的手背,稳稳的叠在一起。 手心则和他的脸颊紧贴在一起,吓得她刚要抽手叱责,却因他面上浮现痴痴地笑而微一发怔,动作顿滞。 “别放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风一样从她耳边散去,“好暖……” 好暖?她听清楚他的低喃,心逐渐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