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的太子之位,也是坐得胆战心惊,封为东宫之后,除了完成太宗jiāo待下来的事,不敢结jiāo任何外臣,也是只有自保没有他顾的能力。 开阳王身前被如此打压,开阳王一脉的婚嫁,自然艰难。当年的武定侯眼光独到,知道开阳王比被将来即位的太子重看,冒着被太宗忌惮的风险,让长子沈葳娶了开阳王的孙女,也就是现在的赵氏,可惜,开阳王死在了太宗的前面。仁宗即位后,也破格追封了开阳王亲王爵位,号谭。 开阳王在元和十二年的时候,退回长沙封地,太祖年间因为抚养景王之故,和太宗的儿孙辈一直jiāo情不错,皇上对这个祖辈还是很有印象的,与赵氏闲话加长道:“谭叔公临行前,还托景王叔转送了父亲一张弓,如今这弓呀,也传到了朕手里,哎,当年谭叔公噩耗传来,父亲病了有半个多月。” 祖父之事,实也不是一人,一家的恩怨,权利的跌宕,本就是世间最无情之事,夫妻,父子,兄弟皆不顾。 赵氏压下酸涩,尽量找些祖父晚年的逸事说了,宗室王者,可杀不可rǔ,就算是谭王身前被怎么打呀,也只是jīng神上的,王府该有的供奉一应不缺,还能请长沙府的乐曲帮子进府歌舞,曲乐。赵氏便捡了几支晚年祖父爱听的曲子聊开了,渐渐话题就有点偏到曲子里的各种典故上。 怀旧完毕,皇上的眼光就落在几个后辈上了,之前和沈葳赵氏叙话,双双都是坐着jiāo谈,后辈们就没有这个待遇了,皇上视线落在沈惟佑,沈惟俊身上,两个人就立马站出来。皇上考校了一番学识,问了武艺jīng进到了何种程度,这种时候,不是谦虚的时候,惟佑惟俊都是如实回答了,皇上攒了一回沈葳夫妇教子有方,直接把惟俊收到了武骧卫,当个校尉。 意思就是,惟俊要长留京师了。这种事情要分两面看,从坏的讲,军政大员在外,皇上可能会扣留家眷在京城当人质,惟俊现在就是这个人质了。从好的讲,这的确是皇上有意栽培沈家下一代,皇上亲掌的京卫军,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才十五岁,一进来就是校尉,只要自己上进,不愁将来没有前途,而且,皇上留下幼子也是偏心沈家了,惟佑是嫡长子,终有个爵位护着,惟俊的前程是要自己打出来的,武骧卫校尉这个起点,对于伯爵嫡次子来说已经很高了,沈葳十五岁的时候,也是这个位置开始的,那时,他还是侯爵的长子。 沈家连忙谢恩,皇上又看向沈家两个女婿,何景年自然报了履历,秀才第几名,举人第几名,上届chūn闱落榜了。皇上越过四书五经直接考了几个子集问题,何景年都答得挺好,学问是够格的,如果愿意就去国子监读书吧。怎么会不愿意,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掌握着天下最雄厚的师资力量,是孕育政治家最大的摇篮,超然凌驾于各大书院之上,大梁每个走科举的读书人,都不会放过去国子监深造的机会,何景年又是一番谢恩。 冯顺也是搭了顺风车,皇上没问几句,就录到金吾卫当校尉去了。 皇上蹭完了饭,茶也不用了,直接带着原来的人走了,顺便把韩昭旭也带走了。 果然是天子重臣,天子近臣,沐休日还要加班。思伽看着满屋喜气洋洋的众人想。 ☆、第84章跳蚤 若说这几年沈家在御前的信宠有仰仗永嘉侯,信国公提点的意思,那么,皇上这次突然微服驾临,赏了思伽一块贴身的玉珏,还把沈家的儿子女婿都关照了一遍,就是释放了明确的讯息,沈家现在也勉qiáng够的上简在帝心四字。 皇上一走,厅上的宴席也撤了,沈葳带走了儿子女婿去前院书房议事。 前脚刚走,后脚龚氏就打发了人来询问。龚氏也是住在府里的,虽然没有分家,总归是隔房的,大伯子一家直系血脉骨肉聚首,上面公婆不在,身边丈夫不在,龚氏也不爱凑过去吃这顿饭,所以,午膳是和自己的几个孩子在屋里吃的,吃到一半,听说正院来了一拨大排场的人,管事媳妇也过来与龚氏说让屋里人这个点都别走动,是以,龚氏这里的仆妇等那批人走了才能去大厨房领饭,龚氏也是着急正院发生什么大事,皇上微服驾临,真是一时想不到这个方向去。 赵氏只说是好事,让龚氏带着孩子们过来正院和侄女们聚聚,龚氏这头沿路来,才隐约猜到一二分,进了正厅,听了赵氏把好事说了,自是连连给大嫂及几个侄女道贺,虽然,得意的是大房,这贺倒是真心实意的,沈家三房,一荣俱荣,大房的qiáng盛早晚会惠及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错过了见驾的机会也没有多少酸涩,沈节在这里或许还能得皇上几句赞,自己的孩子,仪儿九岁,两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两岁,见了皇上真没什么用,也不能讨个女婿封个官职不是。 女人们围着思伽手里的玉珏看了,玉自然是好玉,极品羊脂冻玉,且玉体上已经覆了一层油脂,可以想见是皇上随身,时常摩擦把玩的物件,皇上又特意说了不要束之高阁,思伽不免问问赵氏意见。 赵氏笑道:“现在你任何一样饰物都没有这块玉珏尊贵,满了新婚一月后,少不得你要代表韩家出门应酬,这块玉珏,也是增添了你的体面。” 在得盛宠的勋贵之家,一年到头收到皇上的赏赐是不少的,就赵氏自己,光首饰就累计有两匣子了,可是这块皇上随身的物件显然分量大大的不同。 聊完了皇上,就说到儿子女婿们了,惟俊,何景年是暂住变常住,一应生活起居就要重新安排起来,这都是女人的事,特别是惟俊,还没有媳妇,独独的留在京城,没有人照管约束,赵氏还不得布置周详了。沈家三姐妹都表示了,会常来关心关心沈惟俊。 过完未时,思伽思仟也要回夫家了,韩昭旭中途走了,惟佑这个当哥哥的就跑了一次腿,送思伽到信国公府。 思仟独坐在马车里,心情晦暗。其实,今天算是大喜事,自己的丈夫仕途正式开始了。崇安侯府拖了一年半都不办的事情,皇上一句话就解决了,并且,丈夫明显仰仗的是沈家的恩宠,自己这个媳妇,在冯家就更立得起来了,公婆,丈夫面前更加得脸。可是,今天皇上说了什么,慕少艾,想想自己多年来的一次次筹谋,一次次落空,原来是一场场讽刺,仅仅是因为我失败了,她成功了,我就成了“自不量力”,她就是“人之常情”! 思伽身正心正,到了苍擎院还把《孟子》拿来翻阅,想着韩昭旭回来,就和韩昭旭聊聊那一年,那一年。不过,没等到韩昭旭,倒是等到了韩昭旭的长随,说二爷今晚不能回来了,明早直接入宫,让来取换洗衣服。思伽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急切,收拾出两身行头出来。 到了定省的时候,一个人去给大夫人请安,知道了大老爷也是没有回来。男人的差事,女人是不主动好奇打听的,也不会琢磨现在他们爷俩儿在gān什么的问题,等大房的人都到齐了,大夫人就领着一众人往善年堂去了。不一会儿,三房,四房,五房也到了。老祖宗年纪大了,后半夜就睡的少了,白天的jīng力济不上,傍晚就时常迷糊过去,这种情况,跟前的大丫鬟紫儿就会做主传过话来,让一众儿孙别过来了。 晨昏定省也不是专门为吃饭而来的,内宅的女人无聊,一家子人聊聊天也能消磨时间,增加感情,这一回思伽的父亲进京,思伽又是刚从娘家回来,话题都是围着思伽转。太夫人还特意把思伽招到自己下手的位置说话。思伽无心炫耀皇上微服到沈家的事,只闲谈了些家中琐事,忽而环顾了一圈沈家的所有长辈,笑着对太夫人说道:“老太太,媳妇有一件事要问过您的意思,原来也不想费您的神,只二郎说,云坠,素笺都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少不得来问一问。云坠今年二十了,素笺今年也满十八了,女儿家的嫁杏能有几年,耽误不得,媳妇便想着在府里府外给两个丫鬟物色个可靠人,也不算亏待了她们二人服侍二郎一场了,媳妇年轻,老太太手上的人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到了年纪还没有媳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