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好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不是,不是,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说着就要抢抱过孩子。 两个大人扭在一起,孩子扒着身子向着傅好的怀里去,胶着成一团。韩令宗出于周护之心,把傅好隔出来,赵祁泽趁势倒退两步,突然举着孩子,平静又残忍的道:“傅好,既然他不能成为我的儿子,他也无用了!” “你想gān什么?”傅好瞪目欲裂! “殿下!”韩令宗真是不懂赵祁泽这个时候突然发什么疯,出言阻止道。 赵祁泽作势欲摔孩子,傅好推开韩令宗扑倒在赵祁泽身下,张着双手预备着接住,心里的确是被赵祁泽忽然疯魔的气势吓坏了,松口道:“你疯了,他是你儿子!” “他是你儿子!”此五字如同曼妙的天籁,让赵祁泽的恐惧渐褪,理智回笼,收回来举起的双臂,傅好趁机抢过孩子跌坐在地上。 赵祁泽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心里却是松了一口劲,浑身有一股舒泰,调整了一口呼吸,就蹲下来,换了一副自得的赖皮样笑道:“你gān什么那么倔,要是不吓吓你,就不给我说实话。我就知道他是我儿子,是你为我生的儿子,虽然他长得多像你,可是他脖子上的三条颈痕,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呢。” 傅好顾不得赵祁泽说了什么话,孩子抱在怀里就觉得不对,手脚冰冷的,面颊惨白的,身子却是滚烫的,小小人儿,依依的趴在母亲的肩上,用细细小小的声音喊难受。 傅好怒火中烧,把蹲在脚边的赵祁泽推倒在地,压着声音骂道:“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孩子生病了也不知道?” 赵祁泽连忙爬起来,韩令宗听见了话围过来。赵祁泽一摸孩子身上也是一团火,孩子偷来大半天了,一来的时候,赵祁泽是兴奋不已,一开始就教他喊父亲,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哄他,可是孩子不配合呀,和他就是前世的冤家,对着他是又抓又挠的,一点不配合,他又舍不得打他,只得远远的躲开他。到了饭点,孩子不吃饭,他还耐了性子进来喂饭,孩子倔qiáng的一口没吃,一字没说,倒是咬了他一口,赵祁泽只得又躲开了,躲到了现在。 韩令宗丢下一句请大夫的话就窜出去,赵祁泽的邪火没处撒,看见原来照顾孩子的两个婆子缩在墙根,抬腿就是一人一脚,那个劲儿,恨不得把她们的肠子都踹出,骂道:“我让你们看孩子,你们是怎么照看的,在你们眼前生病了都不来回报!” 傅好也心疼,傅旭生下来,养得这么大的,算是省心的孩子,就咳过几次,还没有遇到过今天的情况,只得把原来的打算放一放,给孩子看了病再说。 傅好和赵祁泽终究是一对年轻笨拙的父母,在孩子面前,暂时画上了休止符。 不多会儿,韩令宗领着大夫来了,傅好抱着孩子让大夫诊脉,大夫念了几句风邪入侵,急痛迷心的药书,就建议刮痧和用药双管其下医治。 傅好低低哄了孩子几句,脱了他外头的亚麻色的葛衣,里面的衣服只是质地好一点的粗布。 大夫写了药方,取出砭石,从风池开始刮,果然一刮就是鲜红色的粟粒点,没几下就转呈了暗红色。 孩子只是紧紧的依偎在傅好的身上,手上搂着傅好的脖子,不哭不闹,就是刮砂痛得紧了,小身子才扭了扭,头埋在母亲的颈项里蹭一蹭。 赵祁泽知道自己冒失,把孩子折腾成一个样子,又愧又恼,一直围在孩子身边转,多次想要抱孩子,傅好自然不会给他。又看孩子难受得额头都是汗,伸手要安慰孩子,被傅好一一打掉,孩子也没理他,看见他的目光就躲,白白自讨许多没趣。 傅好磨砂着孩子的小脸,母子俩不用话语就能互相安慰。 他们母子是一家一世界,相依为命,只有彼此的走过来,不是一个唐突的男人,带着自以为天经地义的以夫之心,以父之名,就能瞬间插入。 ☆、第175章 愤怒(番外九) “把孩子放下,让他躺着睡吧,他睡熟了。”赵祁泽凑着看了傅旭的小脸许久,轻轻道。多年再见,赵祁泽有许多相思,想对傅好倾诉。 从孩子被接过去,傅好这样抱着孩子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还有,傅好这样守着孩子,不吃不喝不休息的,穿得还是那身破旧的,粗陋的衣裳,赵祁泽的心疼惜的紧。 傅好用额头贴着孩子的额头,道:“他的身子还是烫的,他的感觉还是冷的,他的背还是疼的,躺着睡该不舒服了,怎么放下来。” 赵祁泽很顺嘴接话道:“那换我抱着他吧,你歇歇。” 傅好斜着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你抱过孩子吗,你会抱孩子吗,他愿意给你抱吗?” 赵祁泽已经有一个儿子了,比傅旭长一岁,自然是抱过的,也仅仅是抱过而已,就丢回rǔ母怀里,而不是像傅好这样,一抱着就几个时辰不散手,一动不动的这种。至于孩子,不管他愿不愿意,赵祁泽不曾真正的后悔今天把他偷出来。 时入酉时,傅好抱着孩子坐在chuáng头,曲着腿闭目养神,只当赵祁泽不存在眼前。 赵祁泽只得坐到chuáng下脚踏处,存了许多话,只能这样说道:“我……” “你这回是怎么出来的?”傅好似是随意的问道。 王孙公子,地位越高越不自由。领了封地的藩王,无召不得出封地,封地就是藩王的囚牢。而赵祁泽领了王爵,还没有领封地,应该待在燕京才是。 赵祁泽以为傅好是开始关心自己的处境,喜色道:“我这次是领了圣旨出来的,父亲让我视察原州到熙河一带的防务。” “恭喜了!”傅好敷衍的道。 赵祁泽之喜,却是傅好之忧了。当今皇上有三子,赵祁泽是嫡次子,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皇上要稳坐江山,帮手是少不了的,能全心信赖的儿子们是第一波人,赵祁泽至少会是一个实权的王爷,即使知道给他实权,会膨胀他的野心,皇上也不得不用。 赵祁泽甚是得意,笑道:“还有更好的喜事,我还私下求了父亲,父亲已经同意削了你充边塞之罪,让我带你回去。” 傅好挣开眼睛,闪过寒光,直露天家父子的jiāo易:“赫赫皇权之下,人事物尽为所有,皇上把我私下赏给你了!” 赵祁泽僵硬了脸庞,本质上,赵祁泽和他父亲达成的,的确是这个意思,可是,这件事情从傅好的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不堪呢。 赵祁泽挨近身表白道:“我知道委屈了你,我保证是暂时的。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已经准备了好多年了,你进了王府,不必去王妃那里服侍,府里别的姬妾也不用搭理。你要是不喜欢王府烦扰,住到西山别院也行。” 傅好笑了笑,道:“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呼奴和婢,宝马香车,傅好过了十几年那样的日子,稀罕你打造的金笼子!” 赵祁泽急切的道:“不止如此,那天我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我向你发誓,早晚有一天,我必让你坐上……” “住口!”傅好捂着傅旭的耳朵,拔高了声音向赵祁泽吼道,眼神冷冰冰一片。那一天无法抵抗的悲哀深深的封存在脑海里,痛得太过了,就努力得用遗忘来保护自己,为了继续活下去。 赵祁泽下意识的躲闪了傅好的眼神,把目光投在了孩子身上,似乎看到了救星一般:“你不看着自己,就看在孩子份上吧,你怎么能忍心他一直这样无父无宗的活着。他这么大了,总要上赵家的宗谱,早一天上宗谱,也少了他将来被人指摘。宗人府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他是我儿子,依然是你名下的孩子,我只说,按民间养孩子的方法,怕福小受不住,养足了三岁才敢抱出来,宗室那些人,盯着我的可不少,贸然多出一个孩子可不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