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伊也不推辞,长短了几句便道明来意:“你姐夫不是去国子监读书了吗,我们商量着之前在府里住几个月也就住了,现在这样,离下届chūn闱还有两年,若是……还不中,又是三年,我总是出嫁的,不好常年住在娘家,还是买个房子搬出去的好。” 思伽也是出嫁的,不能算是沈府的主人,也不会拿沈府慷慨,问道:“二哥知道你们要搬出去吗?”惟佑才是真正的主人。 思伊摇摇头道:“这种事情总要先找好了房子才和二弟说的。我们想在朱雀胡同那片子地方买个小院子,请牙行问了一个月了,只有两处租的,没有买的。我和你姐夫还是想买的,京城的房子本来就难买卖,那里靠近国子监就更难买卖了,所以,想请四妹你帮帮这个忙,请人去问一问朱雀胡同,及前后巷有没有出手的房子。” 说来,思伽对何家的影响很不错。父慈子孝这些不必说,奋斗的道路和后世很像,相信读书改变命运,并坚定走在用读书改变命运的道路中,走到现在,全家是拼出了所有的能力,也是付出了二十年的心血了,培养着何姐夫。古代的科举试过五关斩六将,可不是后世考公务员可以比的,首先,入场考试的费用就高很多,chūn闱一场报名费用就是几十两,加上路上吃喝住宿,一百两打底是要的,这个条件,就能刷下大梁大部分的贫民人口,最重要的事,竞争激烈多了,整个大梁最渊源的世家,最优秀的俊杰,都从科举之路,虽然大梁已经用了封名阅卷,可是,中间的弯弯绕绕,能说清楚多少,又有几分公平呢。为了给大姐夫创造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何家也只能尽力提供物质钱财上的所有,童生试的时候,在州府买了学区房,乡试的时候,在省府买了学区房,现在要备考会试了,想在京城买学区房。不过,到了最后一关,钱财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朱雀胡同那种地方,当然会有房子出售,只是大梁最金贵的学区房,多少有钱有势有权的人家明理暗里的排队等着买房子呢,要不动用点关系,一辈子可能也等不到。 韩家大奶奶可是读书人领袖的孙女,韩昭旭私人也有些人脉,在紧张的房源里插队买一套房子应该不是难事,思伽谨慎的应下此事,道:“那我让二郎找人出去打听看看,那边的房子都小得很,到时候,还是委屈姐姐了。” 思伊知道思伽应下了,这事就没有不成的,只是时间问题,便谢道:“不管房子大小,新旧,能买到手里,就要谢谢四妹四妹夫了。那个地方氛围好,基本都是留在京城等着开科的举子们,国子监的学生,很多不住在学舍里,也是常住在那里。你姐夫,说句实心眼的话,住在我们家里,我只怕他想多了,还是单住出去的好。” 比起钱财,古代更讲究社会地位,同父所出的三个女儿,思伊原该是最好的,现在仅仅是个举人娘子,比着后面两个妹妹的身份,实是差了,同为连襟,何姐夫若真重爱姐姐,能不为娘子挣口气,在加上家族的希望,何姐夫肩上的单子不轻。 思伽安慰道:“姐姐是有后福的,科举之途真正的huáng金年华才开始,姐夫早晚能大登科。” 思伊语气柔软而又坚qiáng道:“嫁jī随jī,嫁狗随狗,我只一年年陪着他熬便是了。” ☆、第91章志向 当天晚上,思伽就和韩昭旭说了这个事,看看能不能办了。韩昭旭也不推诿,道只jiāo在他身上,过了十天,就弄出一套房子里,让大姨姐先去看房再定。思伽请了思伊过来,姐妹一道相房子。 朱雀胡同就在国子监的后面,房子都是又小又贵,别指望是几进的院落,那是住大家庭用的,这里的房子一般都是一进的独门独户的小家庭,进门绕过玄门就是正房。正经三间,此外另有厨房,杂房和拱卫着的倒南房,和一口水井。院子也就四十平大,左右种了一棵松树,树下围了篱笆还种了菜,几天没有侍弄,草比菜长得还彪悍。里头家具都是好木头,保养的也好,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是用了多年的了,与质朴的屋子融为一体,倒是也不必大换,只重新打一张chuáng来就是了。 和思伊住过的房子,严州府家,贵州经历家,严州何家比,这套房子小得可怜,不过思伊已经满足了,要不是承了四妹夫的人情还轮不上,点头就定下了。房价在任何时代都会随着区域地段走高,这房子若是造在严州府就六七百两,这个位置就要五千两,好在,何家是不缺钱,随了中人到衙门里一手过户,一手jiāo钱。 晚上,思伽躺在韩昭旭怀里,突然财迷心起,算了算何姐夫家为了科举之道投入的财力,从何姐夫读书开始,书籍,修束,笔墨纸砚,赶考路上的花费,还有买房子,这个总数,过万两是一定的,就算像房子这种东西,是恒产,能租给别的学子生利,收回来的钱也是有限的。当官的俸禄呢,正七品官明码标价的月俸是七两五钱,当然还有,各种福利待遇没算,这个每年不一样,地方上也有差别,不好估计,即便如此,从单纯的银钱投入产出来说,何姐夫就算现在马上当官,不吃不喝不养妻儿不贪污不纳贿要赚回这笔钱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思伽理顺了这个结果,很有兴趣的给韩昭旭掰扯了一遍。 “男人立志做官有几个是为了赚钱的。”韩昭旭觉得好笑,为了这条路,银子算什么,多少人命都舍了。 思伽也觉得好笑,感慨道:“是我颠倒了因果,能当官的,家里还能少了银钱使。那你看他们是为了什么?”思伽随口问。 韩昭旭思忖着道:“尊严,名声,权势,权势衍生出来的富贵,光宗耀祖,男人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不只单单钱财一样。做官能几乎同时满足这些宏伟的志向。” 思伽欣喜于他漏点了一样,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做官是为了兼济天下。” 韩昭旭嘲讽道:“若是每个为官者都以平天下为己任,前朝怎么就灭亡了呢,贪官污吏为什么层出不穷。兼济天下仅仅也只是那些志向中的一项,安抚地方是为官者的任务,本就是为官的政绩,如果无福安抚地方的能力,他们也不必戴那顶帽子,归根解底,还是为了满足内心种种志向。” 思伽倒是想不到韩昭旭有这样辩证的逻辑思维,毫无粉饰的*,也好奇问道:“你也是这样子的吗?” 思伽等了许久,以为韩昭旭不会回答了,才听他低声道:“我是个普通的男人,自然也是那些志向。所以,最近朝廷要动兵,我已经请命了,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了。” 思伽已经有预感了,之前韩昭旭有整五天没有回家,陪着皇上在西郊大营阅兵,大老爷十天都没有回府,吃住都在军营里,不就是在加紧整顿军队嘛。 “是北边吗?”这么问是因为思伽几次看到韩昭旭研究北境的地图。 韩昭旭手臂圈紧了一分,下巴搁在思伽的肩头道:“今年开chūn,北辽就gān旱,没有水,就长不出草,又受了一场瘟疫,死了半数的牛羊,北辽今年食物匮乏,怕是过冬都难,以战养民一贯是他们的国策。朝廷不得不防,早一步去守着。” 思伽不是第一次当军人家属了,却是第一次当军嫂,尽量放松心态调侃道:“大梁又不是他们北辽的菜地,不够吃了,就来拔一颗。不行,坚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了,一只羊也不能被他们牵走,一袋米也不能被他们扛走,不惯他们这种毛病。那个……也就是说,只是防守好了就成了吧?” 思伽说的有点滑稽,却也抱着支持的态度,韩昭旭笑了笑,倒是愿意和思伽讲讲外面的事:“多年以来,北地承平日久,边境一带兵戎难免废弛,皇上也是担心万一北辽南下劫掠的时候守不住,所以,要派将领前去统一调度,整顿军纪,已经选定了父亲带着整支虎贲前卫和三千腾骧卫前往,重点是防守,若是北辽熬住了不出头最好,兵不血刃而屈敌之兵,若是北辽真敢来劫掠的话,就要让他们有去无回。当然朝廷出了那么钱粮,不可能一箭不放,正好借这个机会收拾一下北地各处日益猖獗的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