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洗三,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儿给刚刚出生的婴儿洗个澡,边洗边说吉利话,边洗来贺的客人边往澡盆里添金银铜钱,扔桂元、荔枝、红枣、花生、栗子等果子,澡洗完了,孩子抱走,澡盆里的果子就是年轻媳妇们分了吃了,下面的金银铜钱给收生姥姥。都说男尖女圆,头儿尖尖的红枣,可不是寓意了生儿子的美好愿望。 思伽也是随大流的热闹,分了几个荔枝,桂圆吃了,这不是,那些是有壳的,红枣是没壳的,再什么说也是飘在人家的洗澡水上的,就算孩子gān净,那些金银铜钱不知道有多脏呢,就算有生孩子的愿望,擦擦水就吃,也太那个什么了。 思伽笑笑道:“难得那两个红枣长得大小形状一致,一对双胞似的,嫂子自己都得了吧,回头生一对小子才是。” 哪个女人不盼望着为夫家开枝散叶,徐氏听了也是高兴,笑道:“说来还是我的嫂子有福气,三年抱俩儿,还都是儿子。” “大奶奶,二奶奶,到府了。”外面随车的婆子传进话来,开始放脚踏,车里留着两个丫鬟,冬莲和chūn燕推门下车,思伽扶着chūn燕的手先下车,徐氏也正要扶着冬莲的手下来,忽而下腹就是一抽,像是拔了一条筋一样,疼得一晃,正在迈腿呢,脚下一软,就要倒头栽下去了,冬莲没个防备,接不住,还好思伽正回头看到,抢步拖住徐氏的身子,冬莲顿时吓得发抖,不过,还有理智在,连忙帮着思伽架起徐氏。伺立在两旁的丫头婆子顿时一圈围上来,只见徐氏原本好好的脸色,转眼煞白,如今天儿又不热,额头濡湿,一层的汗。 “大嫂,你这是?”思伽唬了一跳。仿佛闻到了一丝略带血腥的异味,淡淡的,再洗闻闻,若有似无。 徐氏脸色越加苍白,闭着眼睛点点头,抓着思伽的手也用力了几分。思伽看到这个表情,把单纯月事来了的侥幸先放一放,连忙吩咐跟随的人:“快去抬chūn凳来,还有,哪个腿脚快的,把大奶奶平时用惯了的大夫医婆请来……” 马车上备着斗篷,原来天气不冷是不用的,这个时候也拿出来,给徐氏从头到尾裹上,思伽不经事,也不敢瞎移动,只众人扶着抬回马车里等着。 一会儿婆子们抬着chūn凳来了,马和马车的门板卸下来,徐氏直直的抬下来放在chūn凳上就往泊志院去了,安置在chuáng上。思伽也不好离开了,一直跟着。 “这出门还好好的!”很快,大爷韩昭曦带着大夫匆匆而来,徐氏的脸色还是很难看,额头隐隐还在发汗。 大夫连忙给徐氏诊脉,医婆把徐氏□看了,换下来带血的裙裤也瞧了,回头把情况和大夫细说,大夫又问了徐氏上次月事,平时来月事的情形和一天的饮食,摸着胡须谨慎得道:“日子太浅了,大奶奶这一个月过于操劳,脉本来就有些虚浮,若是再过十天,老朽还能断诊,如今也只有五分把握,这里有几颗药丸,现在吃一颗,隔半个时辰吃一颗,至到不出血为止,不管是不是有喜,先把血止回去,我这再开个方子,有胎保胎,无胎对身子也无害处。” 时下没有jīng密的验孕措施,女人怀孕一个月是很难确诊的,怀胎头三月又是危险期,下月事的药和保胎的药,药性是有相冲的地方,很多女人怀孕一个月流产了,自己都不知道,还以为这次量大了点,平时太操劳的缘故。 大夫人魏氏也闻讯而来,听到大夫的话,知道大夫出于谨慎,可能性都是往低了说,说是五分,其实七八分也未可知呀,徐氏平日里月事一向顺遂,现在这么大动静,可不是怀了孩子,动了胎气的缘故,真是又喜又忧,一直在泊志院守着。 “大太太,大奶奶血止住了。”huáng嬷嬷喜道,才吃了两次药丸,不到一个时辰,血就停了。 如果真有胎儿,滑胎的危险暂时是解了,之前还留着大夫医婆在偏厅喝茶呢,现在也封了银子可以送他们出去了。思伽扶着魏氏到chuáng头看徐氏,徐氏脸上已经回转了几分血色,听说可能是怀了孩子,虽还没有确诊,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欣然。 魏氏拍着思伽的手念道:“多亏了你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不然一头栽下来,这一关哪那么容易过呀。你身边跟着的人都是做什么的,如此疏忽!冬莲,你是怎么伺候大奶奶的,如此懈怠!” 冬莲和今日跟着出门的几个慌忙跪了,的确没有分辨的理由,其他屋里人都垂了头。 “想不到的事,前儿一点征兆都没有,怪不了她们,今天还要多谢弟妹了。”徐氏对着思伽感激而笑。 思伽笑道:“举手之劳,当不得谢字,或许是大嫂吃的枣子立马灵验了。” 魏氏脸色缓了些,对跪着的人道:“都起来吧,以后当仔细了。” 下头人这才站起来,魏氏又把大爷叫来一顿嘱咐,让夫妻现在就分了房了,再去老祖宗,老太太那里回话。 到底是没有最后确诊,话也不敢说得太满,因怕两位老人家担心,出血的事也掠过了,只道徐氏身子犯懒,请大夫瞧了,可能是喜脉,这一个月家里事多事杂,原有别的累,还摸不准,只等再静养七八天的。 徐氏也快二十了,罗氏这年纪,是生过儿子了,不过最后没养活,郑氏这年纪,也有了大老爷,嫡长子,嫡长孙,在大家大宗都是固家的根基,两位老人通情达理,一致的吩咐了徐氏好好歇下,各处请安都免了,手头上的事情也都放一放。 ☆、第93章锋芒 如此过了不到十天,两个jīng通妇科的大夫都确诊出喜脉来,韩府上下,自是一片欢喜。 五夫人黎氏在梳妆台上把一盒首饰一格格的都挑了一遍,最后,选了一支赤金大南珠钗插上,脸上舒展着笑意,轮也该轮上协理公府内宅大权的时候了,虽然是庶子媳妇,还排行在五,在这个家里分量最轻,可是,出门行走都挂着公府夫人的名儿,一日日的,也曾经渴望过协理公府的权利,这不仅仅是图个虚名,也是为了给老爷,给膝下一子一女挣体面。 五老爷从穿衣屏风后面出来,看到五夫人脸上的笑容,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道:“你也别高心的太早了,这事全看在老太太身上。” 黎氏转过头来,对着五老爷自信分析道:“别看韩家一代代,一房房的,看似人丁兴旺,其实都是样子儿,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为这些琐事费心,就是儿孙媳妇们不孝了。大嫂,那身子骨,也只能留着出府应酬的时候,装点门面,若是再qiáng撑着起来,哼,没这个金刚钻,当了韩家二十多年的宗妇,正经管过几年家。三嫂,四嫂,寡妇之流,一个性情软绵,一个满脑算计,皆是不中用,六弟妹,倒是个女中丈夫,可惜身不在此,除了我,还有谁能得用。” 五老爷摇摇头,提醒道:“长房还有个人呢!” 黎氏倒不是全然忽视沈氏,只是,在唯一的竞争对手面前,要表现出内心的qiáng势,道:“我是庶子媳妇,她也是庶子媳妇,你的生母那是正经写了文书抬进来的良妾,那一位,就算老太太她们瞒得再严实,我还真一点不知道不成,文书,契书一概没有,说白了就是无名无份,咱们头上的庶字可比他qiáng多了,再说了,我年长,在这家里待了十五年了,总能震慑住些底下人,论资排辈也该轮到我了。沈氏,总归还小,才来家里多久,当年徐氏进门,多亏了六弟妹扶持,才渐渐接手,沈氏就算想,她接得过来?老太太她们敢放心jiāo给她?做做我的帮手,也是给她历练了。” 黎氏也只三十出头,还在韶华,拿了最红艳的胭脂点了唇,方扶着丫鬟的手去善年堂给老太太请安。 小丫头打起门帘来,黎氏进去,走到郑氏跟前行礼问安,既而转头对魏氏道贺:“大嫂,大夫们就是谨慎,一颗定心丸也不让人早吃了,害的我们日夜提心,不过,谨慎些也不为过,万一空欢喜一场就不是他们的罪过,还在,天大的喜事到了,终于有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