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外,余氏跟施宗彦说话声,余氏说;“没事了,夜深了,侯爷去东间炕上睡,婢妾守着她。” 顾如约迷迷糊糊地想,施宗彦一直留在这里没走,大概看她病重不放心,心里很感动。 当晨光洒入房间,顾如约动了动,睁开眼,出了一身透汗,烧退了。 余氏在对面炕上合衣睡着了,两个丫鬟,一个靠在床边直打瞌睡,一个趴在桌上睡了。 余氏和两个丫鬟这两日累坏了。 门口脚步声传来,门帘掀开,施宗彦走了进来,直接来到床前,两个丫鬟睡觉警醒,睁眼看见是侯爷,吓得瞌睡立刻没了,急忙站起来,一个丫鬟把帷幔一半挂上鎏金钩。 施宗彦看见顾如约看着自己,“醒了。” 语气温和,给人温暖的感觉。 顾如约虚弱地笑了笑,“侯爷,给你们添麻烦了。” “知道添麻烦就快点好。” “侯爷公务繁忙,我没事了。” 这里说话,余氏醒了,走过来,“顾娘子,你吃点什么,我叫丫鬟告诉厨房做。” 余氏称呼一声顾娘子,镇西侯施宗彦看向顾如约的眼神耐人寻味。 顾如约口中发苦,不想吃东西,一想,自己病不好,累余氏操心,说:“喝点清粥,昨日咸菜就粥吃就行。” 施宗彦说:“这能有什么营养,你身体弱成这样,告诉厨房早膳多做几样。” 丫鬟去大厨房传侯爷的话,大厨房光粥就准备了十几样,还有各种面,包子、水饺等。 镇西侯府主院上房,镇西侯夫人薛贞柠在品茗,双眼望着窗外,缕缕春风,院子里一颗梧桐树冒出翠绿的新芽,说:“北地春晚,这个季节京城满眼绿意。” 跟前的一个大丫鬟往茶盅里续了茶水,说;“夫人离开京城算算有九年了,一趟也没回去。” 薛贞柠清澈的眼睛里显出怅然之色,“不知道今生还能回去吗?” 这时,珠帘外闪过一个丫鬟的影子,匆匆掀开珠帘走入,走到夫人近前,伏在耳边小声说:“夫人,侯爷带回一个女子,住在六夫人屋里。” 薛贞柠用夹子取玫瑰花瓣放入羊脂白玉盅,丫鬟提壶倒入滚开沸水,凝脂一般的手指拈起茶盅盖子扣上。 云淡风轻的神态,语气淡淡的,“侯爷领回个女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后宅这么多女人,不多她一个。” 丫鬟说:“这次侯爷领回来的人跟之前的女人不一样,奴婢听说侯爷一回府,就去六夫人屋里看她,听说侯爷领回人时就病了,这几日延医问药,侯爷特别上心,侯爷交代六夫人侍候,六夫人日夜带着丫鬟照顾她,不敢有一丁点疏忽。” “侯爷宠谁随他的意。”薛贞柠神色冷淡。 丫鬟还想说什么,站在一旁的一个大丫鬟使了个眼色,她打住不说了。 过一会,这两个丫鬟从屋里出来,方才屋里使眼色的丫鬟说;“你见过夫人几时管过这等事,咱们夫人你还不了解,心性清高,不屑争风吃醋。” 方才通消息的丫鬟说;“我还不是看着夫人着急,侯爷庶子庶女都有几个了,嫡出的子女一个都没有,堂堂正室夫人,让这些不入流的侍妾压了一头。” “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穿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数落她。 学舌的丫鬟看一眼屋里,扯着她离开门口,小声说;“这些年侯府后宅的女人,侯爷一个没放在心上,这回不一样,听说这个女子跟夫人长得很像,我听六夫人屋里的丫鬟说,冷眼一看,还以为是咱们夫人,都认错人了。” “那你方才怎么没跟夫人说?”穿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埋怨道。 “我还没说,你拦着我不让说。” 两丫鬟在廊芜下说话,一个婆子穿过院子,朝上房走,步履缓慢,上台阶时腿脚不利索。 走进西暖阁,看屋里侍候的两个小丫鬟,两个大丫鬟在门外说悄悄话,这婆子有要紧事回夫人,没斥责二人。 婆子赔笑说;“老天爷开恩,总算下了一场雨,不然花草都打蔫了。” 夫人喜欢花草,花园里的花都是珍贵的品种,在府里下人中选了一个懂花草的婆子侍弄。 “赵妈,你寒腿犯了,我给你假在家歇着,怎么又上来了,我这不缺侍候的人,等腿养好了再来。” 听话音,这赵妈妈是夫人跟前的红人,夫人的亲信。 赵妈凑近,朝门口瞅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夫人,奴婢清早去大厨房,看见灶上都忙着,听大厨房的人说,从一大早就忙活六夫人屋里的早膳,光是粥就做了十几样,煮了一个多时辰,粥里的鸡肉都熬得稀烂,现杀的老母鸡炖汤,奴婢掀开一个锅盖,锅里隔水炖着燕窝,奴婢以为是咱们屋里夫人的早膳,可大厨房的人说,这是备六夫人屋里吃的,夫人听听,大厨房的人忙活她一个人。” 薛贞柠拨开茶水上漂浮的花瓣,声音软糯,“余氏生了庶子,府里那位有这本事,我这侯夫人的位置让她好了。” 赵妈小声说:“夫人这话,千万别让侯爷听见,不是给六夫人吃的,侯爷对府里的侍妾,那个也没这么上心过,是新进府的女子,听说病了,侯爷生生守了半宿。” “是吗?”薛贞柠神情淡淡的,漠不关心。 侯府前厅里,西北的一个官员觐见镇西候,正在说着前两天的事,“侯爷问最近可有什么怪事发生,倒真有一件,朔东镇有一间有名的私塾,教书先生半夜突然失踪了,家人早起发现人没了报官府,张榜寻人,杳无音信,侯爷说这事怪不怪?一个私塾先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个私塾先生姓欧阳?” 这官员听完,施宗彦问。 “侯爷怎么知道?私塾里的学生和学生家长都称呼欧阳先生。” “告诉官府,不必查了,这个欧阳先生有些背景。”施宗彦道。 那个官员微微吃惊,又道;“侯爷,还有一件事,蘅山县和临县交界处,那日暴雨天,好像发生了一场打斗,这场暴雨附近河里涨水,水里有尸首浮上来,在河里泡了几日,尸首泡的发了,面目吓人,下官已经命人查。” “这宗案子也不用查了。”施宗彦道 西北官员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两宗案子查无头绪,正为此事头痛,他常年为官,多少察觉出两宗案子蹊跷,觐见镇西侯时提了一嘴,怕牵扯出什么要案,担了责任。 西北的官员告退出去。 镇西侯身边的一位幕僚说;“侯爷,我们要不要派人把欧阳先生追回来。” “你以为还追的上吗?这个计划周密,引开了追兵,欧阳先生早送往京城了。” 施宗彦站起来,朝外走。 第92章 顾如约病了几日, 虚弱发汗, 身上潮极不舒服, 头发粘腻,很难受,跟余氏说;“我想沐浴。” 余氏犹豫, 担心地说;“你病还没痊愈,沐浴着凉了,病情反复,不如等个一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