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在月白宫纱灯光线下熠熠闪光,低头瞬间,柳夫人神态温柔娴雅,屋里气氛温馨,顾如约觉得自己一个女人看柳夫人都心动,何况男人,可这么久,没看见萧逸到柳夫人的兰林院。 问;“夫人家是哪里人?那年进府的?” “我家住松江府,父亲是青浦县知县,我进王府比你早点,有两年了。” 柳氏轻轻地扬起手,银针一闪,用银剪刀把线头剪了,“我父亲把我送进京参选秀女,皇上就把我赏赐给了晋王。” 晋王姬妾成群,前世晋王登基后,几次大臣提议选秀,晋王萧逸都拒绝了。 “殿下为何没立正妃。” 成年皇子搬出宫,建府邸,正妃主持中馈,独晋王府侧妃打理王府内宅。 “这个我确不知是何原因。”柳夫人摇头说。 晋王不册立王妃,皇帝竟然答应。 两人闲聊了一会,顾如约站起身,“天色不早了,姐姐该歇着了,我告辞了。” “妹妹没事过来坐坐,我闲着无事,说说话打发时间。” 顾如约看到柳夫人脸上隐有落寞,两人处境相同,惺惺相惜。 从兰林苑出来,沉香扶着顾如约,犯愁,“主子,殿下的寿诞,寿礼可怎么办?” “我的全部家当,仅有几十两银子,留着以备急用。” 主子进府带了一个包袱,里面几件旧衣裳,几十两银子,几样钗环。 沉香绞尽脑汁,提议说:“不然主子也绣一幅绣品当寿礼。” 绣品很考验女红功底。 “我的女红有柳夫人的好吗?寿礼我已经想好了。” 农历九月二十八,晋王生辰,王府大厨房已经准备了三日,晋王这个年纪是不做寿的,晋王府的人私底下给晋王贺寿。 一早晋王萧逸带着姬侧妃进宫,给养育自己的太后娘娘叩头,到中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叩头。 本朝以孝治天下,父子兄弟背地里骨肉相残,面上父慈子孝,母子天伦。 掌灯后,晋王府关上大门,府里置办酒席,一干姬妾下人给晋王贺寿。 拥翠居三间房屋里亮着灯,桂香忙不迭地帮顾如约披上斗篷,埋怨,“主子,柳夫人已经走了,其她夫人都早早去了,独夫人去晚了。” 顾如约嘱咐沉香,“把寿礼拿好。” 沉香小心地捧出一个长匣子,这可是主子画了两日,像宝贝一样。 沉香建议主子把画裱上,顶多用去半两银子,顾如约却说没必要,晋王又不会挂在墙上欣赏,估计晋王看了她这幅画没准撕了,烧火了说不定,于是花了几百钱买了个烫金锦盒装这幅画。 “主子,快走,寿宴已经开始了。” 沉香怀里抱着装画的锦匣,桂香提着风灯,主仆三人去秋蟾殿。 秋蟾殿建在水中央,四周挂着无数大红纱宫灯,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往来彩衣侍女穿梭,像水晶宫一样。 鼓乐声声,正主已经到了。 桂香胆小,“主子,我们来晚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本来没想早去,我们到不到,不耽误寿宴。” 可有可无的人,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去早了,又要跟府里的一干女人们周旋。 沉香抱紧怀里的锦匣,“主子,这寿礼行吗?” “放心,一会看你家主子的。” 第11章 顾如约进去时,府里的女眷们全都到齐了,殿上女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晋王身上。 顾如约庆幸,没人注意她来迟了。 正要溜边到自己的席上,不提防上座的萧逸一转头,看见她,顾如约头一低,悄无声息地落座。 心想,今日乃萧逸寿日,萧逸大概也不会跟自己计较。 瞟了一眼案上堆满了寿礼,皇家泼天的富贵,金银珠玉,玛瑙翡翠乃寻常之物。 董月娇正献上一尊紫晶仙人,紫晶仙人在大殿上璀璨烛火映照下,晶莹剔透,通体是醉人的紫色,这样大块的紫晶原石却不多见,委实是一件宝贝。 梁凤锦也不甘示弱,献上一件金黄江绸貂皮氅衣和一个玉带扣,娇滴滴,“婢妾寿礼没什么出奇,殿下莫嫌弃礼物菲薄,婢妾穷,比不得其她姊妹。” “锦儿的一番心意,本王怎能嫌弃。”今晚的萧逸很温和。 顾如约看见锦匣里一枚和田玉螭纹带扣。 梁凤锦心思巧,这个寿礼比别的东西适用,玉带扣随身携带,氅衣穿在身上,每每看到晋王就能想起她。 在梁凤锦献上寿礼后,柳夫人亲手把绣品呈上,是一个精巧的桌屏,苏绣是双面绣,薄透的月白绢绣着松鹤延年,绣工上乘,江南手艺最好的绣娘也不过如此。 高升接过,呈给萧逸,萧逸拿过去看看,赞道;“不错。”给高升,“摆书房里。” 柳轻罗惊喜,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 晋王府人人皆有贺礼,下人都凑了份子钱置办了一份寿礼呈上。 最后只剩下顾如约。 姬侧妃含笑问:“顾妹妹送殿下什么寿礼?” 顾如约正好放下箸,拿过侍女端着的银盘上的湿帕擦擦手,谦逊地说;“婢妾不敢跟侧妃夫人们比肩。” 接过沉香抱着的长锦盒,走到萧逸桌前,跪下把锦盒呈上,“婢妾不才,为殿下贺寿特意画了一幅画。” 萧逸接过,顾如约退回座位。 萧逸拿着锦盒没急着打开,看了看,问;“这锦匣花了多少银子?” 顾如约比量一个巴掌,萧逸长音问:“五十两银子?” 顾如约摇摇头。 “五两银子?”萧逸挑眉。 殿上所有人都看着顾如约,等她回答。 顾如约举起右手,左手从中砍了一下,“打个对折。” “打几个对折?”萧逸噙着笑,揶揄地问。 还是晋王懂自己,顾如约挤出笑,“二十五文钱。” 女眷们忍俊不住,掉过头,拿绣帕掩嘴吃吃地笑。 顾如约认真地看着萧逸,“殿下方才不是说不嫌弃,这是婢妾的一番心意,殿下不看看画作。” 萧逸打开匣子,姬侧妃凑过去看,“臣妾看看这幅画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顾如约认真地说:“是婢妾自己画的。” 萧逸这回没故意拖延,立刻把画展开。 画面上是一个蹁跹女子,手里捧着寿桃。 萧逸的目光定住,盯着这幅画良久没有移动。 姬侧妃见这画作笔锋细腻,女子脸上细微的表情,衣裙的褶皱都看得很清楚,竟是顾如约自画像,且绘画手法甚高,微微惊讶。 “顾妹妹这是毛遂自荐。” 这话有点酸。 暗想,顾氏的父亲是个穷酸秀才,看来民间埋没不少人才。 几位姬妾争相过来看,待瞧见画都脸色不善,顾如约这是变相把自画像送给晋王。 顾如约没抬头,感到芒刺在背。 萧逸卷起画,交给身旁的高升,“好生收着。” 王府里的乐师弹奏祝寿的曲子,姬妾们跪贺,齐声唱喏,接着王府下人叩头给晋王拜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