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骆银瓶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道:“现在你眼线这么重,一看就是个坏人。” 韩月朗:…… 翌月,《槌天记》上映。 一开演观众便惊了,明月剧院的戏,男主竟然不是明月郎君! 而且他演的陆御南,怎么这样坏?怕不是忍辱负重,另有隐情? 观众们便一直期待着真相大白,希望着明月郎君演的是个好人。 可直到结局,他都一如既往的坏。而且仔细想想,从头至尾,他都没有一丝善意的情感。 真的是好恨他啊!这个坏人! 京师许多看过《槌天记》的小娘子们,都不再喜欢韩月朗了。因为一想起他,就记起剧情,就恨他。 有人写了“明月郎君死”的血红字样,甚至有人做了巫蛊小人,或是朝出门的他砸鸡蛋。 少了爱,多了恨,被骂了,韩月朗反倒拍掌大笑,甚是开心。 他觉得自己愈发爱着骆银瓶,因为不是谁令谁变好,而是一起变好,成为快乐的一对。 他把这想法同骆银瓶说了,骆银瓶点头赞同:“嗯,你挺好,我也不差。” 她不由得又想起自己还是胖妞时,韩月朗却不嫌弃她。 因为他喜欢的,是她的灵魂和她的本身。 他都不嫌弃她,她肯定也不可以嫌弃自己呀。 一连两部戏都赚足了话题和银两,明月剧院愈发一枝独秀,遥遥将其它同行甩在身后。 大伙都说,要庆祝一番。 韩月朗也高兴,高声应了好,应允了大家。 也不去别处,就在怀璧堂摆起演戏,三十来张案几绕成圈,大家盘膝挨着坐,撞杯把盏,推心置腹。 喝到后来,酒杯不过瘾,干脆全换了碗,更大口喝。 正巧朱大醉过来找韩月朗,一瞧这满堂状况和浓浓萦绕的酒味,不由摇头笑道:“好家伙,你们这是想把我酒馆的生意全抢去呀!” 韩月朗已经醉了,直接抓住一坛酒空抛给朱大醉,命令道:“你坐下来,也喝!” 朱大醉岂有拒绝的道理? 喝至酣畅,韩月朗去外头捡回一只大鼓,放在中央空处,打起鼓来。 其节奏极富有韵律,惹得骆银瓶心头痒痒,她许是真释怀了,竟过去推韩月朗:“你让开!” 醉醺醺的韩月朗不禁推,一推就倒。 骆银瓶才不扶他,她直接跳着站上鼓面,嫌鞋重,遂干脆脱了鞋,一双赤.裸玉足直触着鼓皮,跳起舞来。 近十年了,她终于愿意再跳舞了。 韩月朗瞧她一抬手第一个动作,就知道她要跳什么。 骆银瓶跳了几个动作,嫌弃鼓面太小,跳下去,干脆就踏着地面跳起来。韩月朗则赶紧爬起来,重新击鼓,以鼓点为她伴奏。 共演《凌波》。 赵妩媚和见风消皆是见过十年前的《凌波》人,一时经典重新,各有复杂心情,皆是热泪盈眶。 今朝《凌波》虽姿态旋律不变,然却觉整个变了境界。十年前是荷花池里凌波仙子,一池皆是灵动,皆是应接不暇。今日《凌波》却是翻云覆雨,滔天巨浪,海中巨轮与波浪搏斗,不惧死,却敬生。 韩月朗击鼓至后半曲,心潮汹涌澎湃早已不满足手上击打,索性弃了鼓,和着骆银瓶也舞起来。 受二人感染,赵妩媚和见风消先后加入队伍,到最后,满屋子醉酒的人全手舞足蹈起来,还亦舞亦歌。 朱大醉直摆头,自言自语道:“此时进来个人,还以为见着群魔乱舞了呢!”他虽然这么说,但双脚却诚实地跳舞来,加入大家。 此番狂欢后,韩月朗给明月剧院众人都放了长假。 他说戏要琢磨,不能倦怠,但却不是只有“戏”要紧。 从前一月一日假,实在太少了。 众人都喜欢感叹,说郎君终于意识到了,大善!又都感谢骆银瓶。 骆银瓶无功受禄,怪不好意思的:“谢我做甚么……”挠挠头,不要谢。 长假,骆银瓶原本就待在京师的,韩月朗却问她:“不想去哪走走?” “去江州看新晴?” 韩月朗脸一沉,扯个理由说江州不好。 骆银瓶想了想,又道:“不如我们回洛阳吧!”好久没回去看一看了。 韩月朗又说洛阳不好。 骆银瓶再想:“那……我们干脆去陇西吧!”还想再走草原行的线路。 韩月朗立马也给否了。 骆银瓶沉思半晌,恍然大悟:“月朗啊月朗,你是不是早有想带我去的地方啊?” 韩月朗笑逐颜开:“银瓶啊银瓶,你可愿遂我归家去?” 骆银瓶的脸瞬间就红了。 韩月朗安慰她:“媳妇不丑也要见公婆。” 他带她去了越地。 似乎心中急切,星夜兼程。 先骑的马,到了越地,千湖百河,马不能行,便换了船。 韩家就在湖深处的岛上,两人乘舟驶近时,正是拂晓。天色蓝得通透幽深,与湖水的浅蓝色既是区别又做映衬。这一处的树与别处不同,叫不上名字,无叶只有枝,似伞般展开,却又繁茂簇簇,扭曲嶙峋。 树林里飘出一丝丝白烟,萦绕在近前,让骆银瓶恍觉舟行仙境,下一秒就要见到神仙。 舟从一个狭窄处右拐,划桨的韩月朗道:“坐稳了。” 她听话的抓牢船沿,接着见豁然开朗,平湖天空。远山重重,富有层次,又是第三种、第四种蓝色。眼前的景色美极了,怕是连画都描绘不出来。 桨在水里,击起波澜。 前头出现二十来只扁舟,朦胧中像极了刺客。骆银瓶禁不住站起来保护韩月朗:“小心。” 韩月朗轻笑一声。 紧接着就见二十只扁舟不再往前,成排列队稳定,船夫们齐放了桨,鞠躬道:“恭迎少郎君回家。” 少郎君?这仗势? 韩月朗究竟是什么家世? 骆银瓶不禁想起京师里不断提起的家世谣言,说明月郎君家境贫寒,全家人蜗居在狭小的住处,勉强靠他养活一家老小。 谣言!果真是谣言! 这整座岛都是韩家的,特别大的宅院,有侍卫二百五十人,奴婢二百三十三人,其他奴役一千零二十四人。 韩父经商,家属的酒楼、客栈、当铺不仅遍布全国,甚至整个西域和扶桑都布满韩家的产业。 据传,韩家就是全国首富。 骆银瓶随着韩月朗,被家仆领进门。在韩家宅院七拐八绕走了近半个时辰,一路各种奇珍异宝,据说都是韩父的收藏。 期间骆银瓶觉得分分钟会迷路。 后来终于见着了家长。骆银瓶瞧见韩父第一眼,是这么个场景。 底下黑压压数不清的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各种各样的人都不同,但所有人脸上只有一种表情——狂热。 韩父站在高台之上——是真的筑着高台,从韩父的角度望下去,只能瞧见密集的头顶。韩父蓄着胡须,慷慨激昂:“天下生意,当如一只金乳酥,白花花,香喷喷,谁都想咬上一口。我们韩氏水榭需要的是能把金乳酥做大的人才,而不是为了怎么分一碗粥,着跟我讨价还价的庸才。”说完振臂高呼,“做人才,不做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