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玉!”映雪搂紧她细弱的肩,唇瓣咬得死紧,终是艰难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沉静道:“好好照顾沥安,一定要抚养他长大,明白吗?” “小姐。”芷玉的眼泪扑唰唰的流:“王爷会放你出来的,一定会的。” 映雪眼儿微闭:“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芷玉。”转身,决绝跳进那个男人给她挖的陷阱里。 她这一生最惭愧的,是没有做一个孝顺的女儿。而她这一生最满足的,是认识了芷玉和齐康。 “小姐!”芷玉在她身后喊得撕心裂肺。 * 地牢很黑,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潮湿的地方,却不是第一次习惯这样的黑暗。 她躺在湿哒哒的草屑上,感受到老鼠在她身旁爬来爬去,“吱吱”的叫着。而透着薄光的木栅栏边则躺了一堆的老鼠尸体,散发阵阵恶臭,旁边的大碗里还盛着新鲜的饭菜,一只硕大的黑鼠吃过,四肢挣扎,身子瞬息硬了。 第二只,第三只…… 然后,有人打开了锁链子,二话不说,拾了那堆老鼠尸体和剩下的饭菜,匆匆出去了。 她唇角微微勾起,在黑暗中坐起了身子。四周的老鼠受惊,四处散去,却又在她一动不动的片刻后,重新钻出来。 她以为自己会很快下地狱了,谁知这个男人自从将她扔进来,便不管不问,不用刑,只是将她关着,与满室的老鼠为伴。 噢,不对。他不是不管不问,而是用另一种方式让她下地狱,就跟他当初杀黄怡香般那样无声无息。 他告诉她,他放了黄怡香,不必楚幕连来救,她却在义庄看到了黄怡香的骨灰。原来他当初放走的,是黄怡香的尸体,呵呵。 她在想,他是不是也要放走她的尸体呢?然后等着楚幕连来救?呵,如果楚幕连看到她冰冷的尸体,会是什么表情? “呵呵。”她将脸埋在膝盖间笑了,双肩不住的抖动,抖动,然后停不下来了,“呵呵,呵呵,爹爹对不住了,女儿……” “匡当!” 狱门再次被打开,带来刺眼的光芒,和烟火的味道。她埋在自己的双膝间,没有抬头。 “你们出去!”有人在吩咐狱卒,男中音冷冷淡淡,没有起伏。 她身子一僵,抬起头。 “你在求死?”他轮廓深刻的脸在火光下反射一层寒光,那双犀利眸子里跳动着的火焰,不是墙上火把的倒影。 她嘴唇干裂,眼角濡湿,在火把下闪烁一串晶莹,道:“出去!” 男人眸光一凝,愣了下:“你赶本王出去?” “对!”她冷冷盯着他,檀口轻启:“我在叫你滚出去!” “该死的!”他吼,铁掌一伸,一把抓起她的衣襟将她的单薄的身子抵在潮湿的狱墙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知不知道这样对待本王的后果?” 她没有挣扎,微微一笑:“将死之人,何惧后果,既然赐我死,又何来质问我求死……我苏映雪从此不再欠你赫连胤轩什么!” “你当然欠本王的!”他陡然改用壮硕的体魄将她霸道的抵在墙上,让她的脚离地面有几寸远,挎在他的腰侧。然后俯身将他的气息喷泄在她的颊边,眯眼道:“本王不会让你死的,你欠了本王一次,本王定要双倍讨还!” 她眉头蹙得紧紧的,后背十分不适:“我不欠你什么!从你将我扔进这里起,我便不欠你什么了!” “放我下来!”她命令他。 “胆子不小!”他吼,猛然俊颜一低,撅住了她的红唇,而后铁掌很有准备的在她捶打她之前抓住了她挣扎的手。制服住一个没有拳脚的女子,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他,恋上这种惩罚她的感觉了,她越是抗拒挣扎,越能激发他骨子里潜伏的征服欲。他铁定要让这个女人软在他的身下,在他的身下娇吟求饶,而不是要他滚出去。 她有什么理由要他滚出去?不珍惜机会的人可是她! 他给了机会信任她,而她呢? 该死的!他含住她柔软唇瓣的力道大起来,紧紧将她的螓首抵在墙壁上,不准她退缩,火热舌尖捣过她红唇里的每一寸,吞下她的挣扎,夺去她的呼吸。 “呜!”她真的不能呼吸了,使劲摇晃螓首,躲避他的纠缠。 半晌,他终于放开了她,将她摔到破草堆上,胸膛剧烈起伏。 “……”她半撑在草堆上,不准他看到她的脆弱。 “起来!”他有拽起她,墨眸浓得化不开:“带你去见个人,你便不会求死了。” “不见!”她红唇湿润微肿,拨开他的手,不肯出去,“我求不求死不关你的事!” “你以为你死了,宇文祁都就会放过苏渤海?”他冷眸微眯,冷冷盯着她:“天真的女人,你以为借本王之手将你赐死,宇文祁都就拿苏渤海没法了吗?而本王也不会在为难那两个一大一小?嗤……” 他俊颜微侧,将她的僵硬尽收眼底,冷冷睨着她:“既然决定下手了,为何不出手狠点?本王还以为王妃的心有多硬,呵。” 不再多话,他这次是直接一把扛起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打横扛出了地牢。 一路没有遇见任何人,他只是让随行的小厮牵了匹良驹,让她坐在他的身前,一路往城西风驰电掣而去。 马蹄子响彻整个夜空,在空荡荡的街头回荡。 她不知道这是多少个日夜后了,夜风依旧夹杂夏日的躁热,拂过她的脸颊,长长发丝飘散在他的脸侧,她在男人沉稳的心跳声里,感觉天空被颠覆过一番。 是的,颠覆了,她曾经以为不管有多难,自己都会努力的活下去,可是现在,她有了放生的念头,以为她的死,能平息一切,能放过爹爹,能挣脱楚幕连给她镣上的那道枷锁…… 可是,能吗? 她在那潮湿的地底下想了好久好久,却终是没有勇气吃掉这个男人赐给她的那碗毒饭。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迟疑了,只是很恨自己,很恨很恨。 恨自己的懦弱。 也许是想起临走前亚父痛心疾首的最后一眼,想起芷玉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起…… “到了!”男人冰冷的声音打断她,马鞭朝城墙一指:“瞧瞧那两个人是谁。” 良驹不安的踩着铁蹄子,甩着尾巴转了圈,她坐在马背上,扭头瞧着那个被吊在城墙上的一男一女。 随即捂了嘴从马背上跌下来:“不!” 她心脏撕裂,泪如泉涌。为什么还会是这样的结果? “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 连胤轩并没有拉她,只是冷冷瞧着悲痛的她跌跌撞撞跑到那两具被吊着的尸体前,轻拉缰绳,让马儿跟上去。 而后用马鞭卷了她,不让她太靠前。 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而后用双掌捂住脸颊,紧紧的蜷曲成一团。 连胤轩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是道:“这两个人畏罪自杀,罪名是偷窃淮州兵器库兵器卖给外族,在逃跑途中自尽,但是与你没有关系……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