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你喜欢上路轻尘的事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骗你。”他依旧没有回头,淡淡道:“我喜欢上她,可是大婚那日才知,她已罗敷有夫。” “西门大哥。”映雪嗓音沙哑,心疼望着他欣长的背:“不要将身体让给银面,你和他,都应该活着。” 西门的背影僵直了一下,回头,脸上却是不羁:“小女鬼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现在做皇帝不知做的有多舒服,什么时候说要将身体让给那个影子了......” “可是在尼姑庵的那日,你明明在与我诀别,你有这个打算,你和胤轩一样,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你们一直在瞒着我,打算在银面登基那天才让我知道事实的真相对不对?”映雪激动起来,放开连胤轩冰冷的身子,下榻来:“如果我没有代替苏绾青入宫,如果没有连绛霜,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让我看到他,而西门大哥你,也打算随他而去,将身子让给银面,让他管理江山社稷......你们又何苦为我如此,我不值得啊!” 西门脸上的不羁渐渐散去,换上沉重:“银面他......可能不会出现了。” “为什么?”映雪的心猛地一惊。 “我也不知道。”西门笑笑,笑得很苦涩,“他这段日子都不肯出来,每次我醒来,都是我自己。我想,他可能在压抑自己.....”眸光微闪,怅然若失,“好了,小女鬼不要再问了,我就在日暖阁,如果银面那家伙出现,应该会过来找你的。” 语落,大步踏了出去。 映雪坐回龙榻,望着榻上男人憔悴安静的脸,缓缓躺下身子,将他紧紧抱紧怀里。原来他们果然没有明天的。 一夜,银面都没有出现,映雪抚着那张轮廓深邃的脸,彻夜无眠。 四更天,殿外的奴才窸窸窣窣起了,西门在纱幔外催她起身,说要趁天亮前送她会昭阳宫,然后安排出宫事宜。 她胸口一酸,在男人青紫的薄唇上印下一吻了,决绝起身,而后转身快步毁了昭阳宫茞若阁。 今生多保重,下世再会。 等回到茞若阁,她轻轻靠在门板上,不断的喘息,喘息,素手抓紧襟口,不知道旁边的宫女在给她禀告什么。 “绾昭仪。”宫女焦急的遥遥她,音量太高一些:“昭仪,昨夜长宁宫的公公奉太后娘娘之旨,请绾昭仪今日过去。” “是为什么事?”她终于听进去了。 “奴婢不知,只道昭仪起了就过去。” “好,我知道了。”她不换衣裳,静静坐在桌边等西门的消息。 “昭仪您要换衣裳吗?” “先搁着。” “那您用一点早膳吧。” “我还不饿,不用准备。” “是。” 坐等右等,终于把西门等来了,却见西门穿了浅色似是祭祀的衮服,白苍龙教子珠顶冠,十分正式端庄。他脸色有些不大好看,道:“太后娘娘一大早就让我们过去祖庙,今日是先帝祭日,只怕暂时出不了祖庙了。” “那怎么办?”映雪听着,却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先过去再说,不然那老太婆会亲自来要人的,哎,她估计还在为莲毒的事记仇呢。” “西门大哥,我觉得太后娘娘不是为莲毒的事针对我。”映雪冷静道。 “那是为什么事?”西门挑眉,不以为然:“不是为了她儿子,她还能为什么事?” “不知道,西门大哥,我们过去那边再说。”映雪蹙眉。这种感觉只是一种直觉。 “好。” 等到了祖庙,才发现有好大的排场,由于她还未正式册封为贵妃,故只能排在后面一点,只见前面是长长的大红地毯,两旁站着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地毯尽头处则是威严气派的龙座凤椅,明黄的龙撵在晨风中飘荡,西门坐在下面昏昏欲睡。 祭拜典礼常而繁琐,庄严而窒息,等到终于结束,站在人群里的映雪才敢大大抒了口气。却徒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有人在后面盯着她吗? 她回头,果然见到她的身后站了一个宫女,而这个宫女,竟然是朱樱!她现在可以完全肯定,那天在冷宫见到的女子就是朱樱! “......”朱樱对她无声笑了笑,眸中阴冷。 她看得心惊肉跳,没理她,立即回头。朱樱是怎么入得宫来的?为何做了宫女? “好了,今日趁各支脉皇室都在,哀家来宣布一件事情。”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缓缓开口了,雍容道:“昨夜有云雷来使接我们的和亲公主,哀家今日就在太上皇面前选定这个有忧国忧民见识的公主,代表我们天景,与云雷永结友好。” 此话一出,下面全楞了,然后等回过神,那些旁亲王爷连忙将自己的女儿往身后拨,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自愿和亲。 开玩笑,云雷刚刚吃了天景的败仗,岂有那么好脾性去善待这位和亲公主?谁将自己的女儿送出去,谁脑子坏掉! “呵呵。”见此模样,宁太后浅浅一笑,没强迫任何人,而是望着脸色阴沉的西门,道:“皇儿,你看云雷使者在驿馆等着,人家远到是客,我们可怠慢不得,所以哀家得立即选定这位和亲公主,火速让人家回去覆命......” “如果母后还是选定苏绾青,儿臣第一个不允!”这老太婆未免太阴毒了,居然接祭拜这际,当着先帝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来这一招! “呵呵,苏绾青并未册封大典,派她去最好不过了,皇儿,你得为大局着想。”宁太后继续笑里藏刀,温婉笑着,晓之以理,微微叹息:“哎,反正皇儿你也还没宠幸她,更无任何册封,不如......”说得好似儿子不识大体一般。 西门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正要出声反驳,陡见旁边的连绛霜轻轻向下面做了个手势,唤来了总管太监和管理妃嫔侍寝的敬事房太监,让他们禀告着:“回太后娘娘,昨夜苏才人已侍寝。” “放肆!”宁太后脸色铁青,大怒:“昨夜皇儿明明将皇后留宿鸣鸾殿,何时向昭阳宫送过侍寝牌?” “回太后娘娘。”总管太监吓得直打哆嗦,道:“昨夜确实是苏才人侍寝,敬事房有记录。” “呵呵,母后。”宁太后被气得下不了台的当会,温祺陡然开口了,笑道:“既然昨夜确实是苏才人侍寝,母后又何以非要个所以然来,儿臣也觉得这苏绾青不适合做和亲公主,不如另选她人岂不更好!” “温祺!”宁太后用眼神示意他别再火上烧油让她下不了台。谁知温祺竟是当没看到,继续道:“母后,长公主至今不是‘待字闺中’吗?这次去和亲儿臣觉得最好不过了,即是纯正的皇室血统,又是天景的长公主,这一嫁过去,多给云雷面子呀,你们说是不是?” “温祺!”旁边的青楚和云坤被温祺的这句话大大震撼到了,包括映雪和西门。温祺的惟恐天下不乱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他不像是在说笑,而是故意说给那些不愿将女儿往火坑里推的旁亲王爷们听,然后与他们呢达成统一战线,反咬这咄咄逼人的太后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