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四周除了荒原,就是深山,平地有野狼,深山有猛虎,一个手无缚鸡之弱的女子独身在外确实危险。而且宇文大军和夏侯军岌岌可危,如果王妃娘娘落入他们之手,定会对皇上构成威胁。” 连胤轩剑眉一挑,立即道:“加派人手搜山,附近的高山矮古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如果王妃娘娘落入了敌军之手呢?” “希望没有!”他面色严肃,直视前方:“你们先去寻,如果她果真落入两军之手,朕会做最坏的打算!” “是的,皇上!”暗卫首领这才起身领命而去,留下一室的寂静。 连胤轩长指撑额,陡觉很烦躁。西门说她快死了,如果没有他的心头肉做解药,她会撑不过这个春季,原来七日绝命的解药药引需要两情相悦。两情相悦呵,她爱他,爱不上楚幕连,爱不上西门,而他呢?爱她吗?还是爱绛霜? 他现在连她的人都寻不到,谈什么爱不爱! 他烦躁起身,脱去外面带血的坚硬甲衣走出帐篷来。天阴沉,带密密麻麻的雨丝,不大,却能如绒毛般落在脸上,浸湿人的脸和发。 这个春季,似乎有落不完的雨水,和流不完的泪。他陡然讨厌这样阴霾的太牛气和这样硝烟滚滚的战场,这样的环境总是让他压抑,让他想起一张带泪容颜。 他喜欢站在雨里,因为这雨丝,像她的泪。 他走着,看着他的将士带着捷战的喜悦在雨中围成一簇簇整理缴来的兵器,看着他们马不停蹄担着担子将战场上受伤的伤员送进疗伤养伤的帐篷,看着他们为偶尔的小捷心生自豪与喜悦。 他的江山还不太平,依旧有人流血有人亡,他御驾亲征,却是为在宫外透透气,为寻一个被他遗落的女子,那个女子,曾经是他的结发妻。只为看她一眼,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可是,她过的不好,甚至快死了,而他该死的不知道。 他在雨中默默走着,没有察觉雨越来越大,只觉得这清凉泼地他很舒服,很舒服,前面是个矮坡,可以望见群丘起伏,远山连绵,而他的脚下,是段很长很长的陡坡。他在那里站定,望着远方,心头烦乱。 却陡然,看到自己的左斜方有个灰色身影坐在一块大石上,同样一动不动望着远方。他认出那个背影,没有动。 同刚才与她在营帐的那番对话,他开始承认传言不假,妙手回春疯癫,古里古怪。不过又觉得她那身种种包裹下有种很熟悉的气质,让他偶尔慌神,思绪错乱。他是万万不会讲映雪与一个白发老妇人联想到一起的,映雪只是中了七日绝命,不是衰老,她还是娇柔抚媚的模样,带着病态美。 “啪嗒,啪嗒”雨瓢泼起来,迷乱了他的眼,他终是凉透了,准备转身回营。却陡见妙手回春从那大石上起身,直直走下陡坡边,眼见那泥土在随瓢泼的雨水松动滑动,她还在向前走。 “喂,你不要命了!”他以为她在寻死,连忙飞身上去拉她,却不想他们站的那块地整个松动了,饶是他轻功再好也海华丝在这瓢泼大雨中被滑下去了。脚下又湿又软,硬是没有落脚点,他只得抱着大肚子的妙手回春往长坡下翻滚,尽量护着她,不伤到她的肚子。 等到停止翻滚,两人已一身泥浆,在雨水里睁不开眼睛。恰好此时又涌起春雷滚滚,跟炸开了锅似的,震耳欲聋。 妙手回春陡然在他怀里闷哼一声,痛苦的抱着肚子。 “怎么了?”他皱眉,望望那高不可攀的坡顶泥浆正一阵一阵的往下滑落,完全不给机会他飞身上去,他一个人还好说,现在多了个孕妇,他怕那么滑的坡会在他飞身上去的时候被泥浆淹没。而沉沉的乌云还在压顶,春雷不断炸裂,地动山摇。 “痛……”他怀里的女子在闷哼,素手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不断的撕扯,“孩子快……快出来了……” 现在生孩子?!他惊得一身冷汗,看到妙手回春脸上的面纱被雨水打湿了,湿哒哒粘在她的脸上,浸透出一张精致的轮廓,而她沙哑的嗓音里也带着抽气声,似乎是实在痛得不行了。 他拧眉。 妙手回春现在的样子好熟悉,她紧紧抓着他的样子,努力压抑疼痛的样子,那张轮廓……他抬手,想去揭那面纱。 “啊!”妙手回春却陡然仰面打出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素手紧紧抓住了他去揭面纱的手,“快,快帮我接生,孩子,孩子要出来了……破了,破了……” 她话音刚落,他立即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泼到他的脚上,粘粘的,是从她下体出来的。她的素手抓得他好紧,雪白睫毛上沾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哽咽着:“快,孩子快出来了……” 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连忙抱起痛苦的她站起身,在雨中寻避雨之处,恰好见这低谷竟藏着一个能遮风避雨的硕大地洞,挂在半坡,既能让上面凸出来的地面遮雨,又有足够高不让滑下来的泥浆淹没。 他大喜,快速轻身一跃,飞上了你能容纳几人的空洞,将妙手回春放在干地上,为她脱去一身泥浆的外衣,而后又去取那挂在不远处的用树枝建起的空巢穴,撕碎成干材,用内力引燃。 “我该怎么帮你?”他问那躺在地上不断翻滚的女子,心头一点一点的被揪起。 “帮……帮我接生……”映雪疼得嗓音开始颤抖了,弓起的双腿一会并拢一会又撑开,“他快出来了,你, 你帮我将他接出来……” 连胤轩额头滴下一滴冷汗,望望那处,俊颜闪过一丝赧色,“我没有经验。” 映雪已经疼得在胡乱抓东西了,嘴里咬着面上的面纱,凄厉的叫,说不出话来。 见此,连胤轩墨眸一沉,牙关一咬,终是单膝跪在映雪的双腿间,帮她去接孩子即将露出来的小头颅…… 良久,映雪停止了凄叫,软软躺在干地上,微侧螓首,虚脱了。火苗在旁边“劈劈啪啪”的响,一点一点烘干她身上湿透的衣物。 而连胤轩满手是血,正笨手笨脚用自己烘干的外衣包裹哇哇大哭的小婴孩,边包边哄,急得团团转,“喂,这个小女娃老在哭怎么办?” “你将她抱过来吧。”映雪躺在地上虚弱道,没有力气抬起头看他。 连胤轩果真将婴孩放到映雪怀里,默默坐在旁边,望着她:“你确定没事吗?”刚才用内力为她剪脐带,可真是让他胆战心惊,母子相连原来是这么回事,真神奇。 “没事,孩子只是提前出生了。”映雪道,抱着怀里安静的软软小婴孩,依旧没有看他:“我只是需要休息,希望等我再醒来,外面能雨后天晴,我们能重回地面。” “那你好好休息。”连胤轩沉声道,为火堆加了把火,保证能让整个地洞暖暖的,并将烘烤的两个人湿透的衣物翻了个面,才踩着沉稳的步伐出去用雨水洗手,以及寻找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