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则披着他的大氅,在椅子上静静坐着。 这个男人怎么就如此放心进入这里来?如若北冀的人果真想要伤害他,他该如何应对?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浩瀚架不住人多,更何况他还伤了一只手。 总觉得,这两日的他,有些不同。但是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因为他还是喜欢吼人。 他左边的手臂是直直垂着的,策马,抱她,搜寻那些瓶瓶罐罐,都是用他的右手。但是他高大的背影依旧挺拔,肩膀很厚很宽,能煨暖她的冰冷。 她突然想起他自毁左臂的那一刻,她以为他会放弃她的,以为他会冷眼相观,看着她被毒蛇咬死。谁知,他竟是二话不说,断去了自己的手臂! 他明明是那样一个鹰挚狼食的人,却…… 她有些不能相信他此刻的急切是为她。 却在瞧着他受伤的左臂时,心头淌过微微的心疼。 她站起身朝着他走过去,走到他身边,“先看看你手臂的伤势吧,多亏你那颗丹药,我现在还撑得住。” 他正在寻,听到她的声音,即刻转过头来:“本王的手臂没事,营中的大夫已经帮本王包扎过了,你不要在这里碍事,在那边静静坐着!” 声音有些冷,带着霸道的命令。 但她听在耳里觉得好暖,微微一笑,玉指一伸,碰上了他那无力的左臂,微微的吃惊,“大夫没有为你接骨?” “你觉得本王有时间接骨?”他抽开臂膀,冷冷反问她,又道:“女人,现在不要多事!” 她没有退开,静静看着他:“如果不马上接骨,你的这条手臂就会废掉,而且已经过了最好的接骨时间。” 他不出声,但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她笑了,试探着握上他的左手,他僵了下,却没有甩开她。 她这才轻轻解开他的护腕,将他的袖子卷上,露出他健壮的胳膊。然后,看到他手臂关节处简单绑了绷带,断骨处高肿一片。 她眉微蹙,玉指划上那片青紫的肿块,探了探,“还好,并没有完全断掉。” 而后拉他到椅子上坐下,很轻很轻的为他解下那圈绷带,瞧了瞧,“你等一下。”她轻柔着,走到药架子前取了几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拿了绷带和接骨板走回来。 连胤轩拧眉道:“别想将这个用在本王身上。”他指指用来接骨的小板。 映雪不回他,轻轻为他抹了冰凉的药膏,再洒上一层土黄色的药粉,将那接骨板放在断骨处并用绷带密密缠绕,“愈合初期可能会比较痛,也最重要,如若固定不好,可能以后都有后遗症。” 这次,连胤轩静静俯视她轻轻扇动的睫毛,没出声。伤骨之事,在战场上时时可见,他习惯了。他讶意的倒是,这个女人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用她的心在说话。 他享受她的温柔,所以他保持安静。 半刻,她缠上了最后一圈绷带,打上活结,道:“如果用真气疗那裂骨效果会更好,可惜我不懂功夫。” “你怎么知道本王没用内力疗过?” 她黛眉微抬:“用内力疗过当然是最好,王爷。” 王爷? 他同样挑眉:“本王不止用内力疗过,还服过接骨散……当时要追那宇文老贼,自是不能被这样绑着。” “那现在被这样绑着的感觉如何?” “不好!” “那臣妾给王爷撤下。” “不必!” “那……” 他墨眸睨她一眼,站起身,俊脸沉重:“这里可能没有冰魄针的解药。” “我知道。”她淡然,“生死听天由命。” “你……”他可不淡然,吼道:“你不活着,本王扒了你的皮!” 她仰面望着他,轻道:“我从来想活着。” 他眸光微闪,眸子深沉锁着她,想从她清亮的水眸里窥探进她的心底,却在她认真回望他的片刻,将视线移开了。 他感觉她的心在松动,而他,也在莫名其妙。遂,移开。 他掉转视线,望回了室内的一副山水画上。清烟缭绕的清湖,小舟,仕女,苍鹰,画意明显是仕女游湖,却为何有只庞大凶猛的苍鹰在头顶飞呢? 走过去,抚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鹰,却在触到鹰眼时,他面前的这堵墙徒然“卡嚓”一声应声开启。 原来是道暗门。 他回头望了身后的女子一眼,自己先走进去。 暗门后依旧是个房间,阴冷,墙上插了几只火把,却依然不能将这暗室照得通透。昏暗下,隐约有个炼药炉,一张石床,一副搁药瓶子的架子。 当见到石床上躺着的人,他吓了一跳。 随后只听得身后“匡当”一声,暗门竟然被重重阖上了,跟着他进来的映雪也被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 “不好!”他顾不得去理石床上的人,连忙疾步到暗门边推了推,纹丝不动,旁边的墙壁上却没有任何机关,“竟然设置鬼门关,这该死的冯丰!” 鬼门关,顾名思义是只能进不能出,只能从外面进却不能从里面出的门关。 他捶了那暗门一下,铁青着脸走回石床旁,“独孤北冀,原来这两年你躲在这里!快告诉本王,出口在哪里!” 只见躺在石床上的人,二十七左右的年岁,一身褪了色的长衫,皮肤如鬼般苍白,肌肉萎缩墨发脱落,双眸已禁闭。 映雪看着,难过侧首:“他死了。”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十九章 暗室没有一个窗口,除了墙上插着的两支火把带来点滴光亮,其他都是死寂。密室中央的硕大药炉表层蒙了厚厚一层灰,炉耳上挂着长长的灰丝,昭示这里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药炉旁边搁了个药架子,架子上放了几个透明大罐,罐子里刚用深黄色的药水泡着长虫。也许是时间太久,药水已呈难看的土色散发出阵阵恶臭。 连胤轩站在石床边瞪了床上的尸体一会,陡然怒不可揭的一把抓起:“独孤北翼,本王上辈子是欠了你什么,这世你要如此纠缠本王!你不准死,快告诉本王冰魄针的解药在哪里?” “丝!”他的手刚碰上独孤北冀的长衫,想去抓他的衣襟泄愤,不曾想一触碰那衣服,那块布料竟太不堪受力一抓便破了,露出独孤北翼苍白的胸膛。 “该死的!”连胤轩气急败坏的将那尸体摔回石床上,转身寻找其他的出口,到处敲敲打打。 映雪没阻止这个暴怒的男人,轻轻走到石床边,看到那尸体脸部肌肉虽然萎缩了,但他的胸膛却完好无损,颜色有生命。 她连忙拖出独孤北冀苍白的大手,指尖轻轻捻在他的脉息上,娥眉轻蹙,“他还没死!” 正在寻找出口的连胤轩听到声音愕然回头:“你确定?本王刚刚明明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他的身体是冰冷的!” “他有脉息。”映雪放开独孤北冀的手,对连胤轩道:“你探探他的心脉,看是否在跳动?顺便看看他身上的肌肉是否有弹性,他身上的苍白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