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了些什么事?”连胤轩俯视着她,“每日陪太后聊天散心?为她作画?知晓母后所做的一切?” “母后说让月筝做皇上的皇后,月筝心动了,派人将杂役房的老宫女云伝推入深井……因为母后说这个云伝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必须灭口,于是月筝……” “说清楚些。” “不久前这个老宫女突然接近姐姐,想告知一些湄颜当年的事,母后怕留祸患,便杀了她。” “什么祸患?” “这个云伝是当年接生姐姐的宫婢,当年因母后买通产婆想让湄妃生死胎,湄颜便没有让产婆替她接生,而是暗暗让云伝替她接生,之后让苏渤海将姐姐抱出宫……而皇后娘娘因出生时满脸黑斑,吓坏了产婆,才逃过一劫……” 连胤轩满脸沉重,没有吱声。 月筝看着他皱起的眉心,跪在地上道:“所以不管月筝有没有对皇后娘娘下醉红花,月筝的身上都背了一条人命,月筝愿意以命偿命。” 西门在赏门边的一盆红色凤仙花,突然很煞风景道:“我听青衣说她们女子都爱用这种花做蔻丹,涂在那白白嫩嫩的玉手手,要多妖娆就有多妖娆。” 月筝正在掉眼泪,听他说这不着边际的话,一下子忘了反应。 连胤轩却是陡然抓起月筝的手,瞧她指甲上那层粉色蔻丹,沉声道:“那日阿若绮确实去过你房里赏画,因生好奇,提笔随意戏耍了几番才让指甲沾上墨?” “嗯。”月筝点头,轻道:“那日我在整理书画,她便来了,因喜爱我给湄颜画的画像,执意要学画……” “而那日你在勾画那副旧画。”连胤轩放开她的玉手,站起身,“阿若绮在去你那时,是不是才在指甲上涂过蔻丹?” “应该是,当时她向我炫耀说皇后娘娘刚刚赏赐了她不少胭脂水粉,问我要不要……” “西门,我们速速去停尸房。”连胤轩的反应时大步流星往外走,高大的身子微微颤抖。他没有管身后的西门,而是带着他的几个侍从急急往停尸房走。 西门轻笑了声,扭头看月筝一眼,快步跟上。 不过他并没有随连胤轩走进停尸房,而是抱臂站在门口等他出来。待会,他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他呢。 果然不出一刻,连胤轩便沉着脸出来了,拧眉道:“冰火两重天惑极散出瓶三日即散,根本查不出蛛丝马迹,如果不是掺在墨里,那就一定掺在蔻丹里,需要当场现形。” 随即侧首对身后的侍从吩咐道:“去内务府一趟,调出阿若绮出事前最近一次的赏赐,将明细单拿过来。” 西门听着,笑道:“你是一国之君,这样的事交给宗正寺查就行了,反正不会伤到你任何一个宝贝的。” “胡说什么?”连胤轩唬了他一声,缓缓走在去昭阳的路上。 “难道我说错了?”西门笑得好不惬意,纯属看热闹:“当初为保映雪,只得牺牲月筝,现在想为月筝翻案,却发现矛头指向绛霜。这三个你哪个都舍不得,不然也不会寝食难安足不出户,还有你母后,她的所作所为你比谁都清楚,你只是假装看不到,让自己痛苦罢了。说实话,胤轩,我觉得你现在过得很累,既然注定要牺牲一个,你何不趁早放开,这样大家都解脱了。” 连胤轩静静听着,走在前面,一身沉重。 西门加快几步,与他并肩而行,笑道:“我现在与你并肩而行不会犯杀头之罪吧?呵呵,我只是突然想念从前在岷山的日子了……” “浅浅现在怎么样?”连胤轩俊脸微侧,陡然问起来。 “还好。”西门眼角依旧带笑,与连胤轩迈着同样的步伐:“小丫头现在过得不错,有吃有喝,有我这个二师兄陪她闹……” “浅浅的情意难道你看不出来?”连胤轩开门见山。 “看出来了又怎样?”西门撇撇唇角,答得云淡风轻:“这辈子我只能做她的二师兄,是兄长,等哪天带她离宫,我会带她见识不同的男人,让她给自己挑个夫婿。” “那你呢?” “我啊。”西门潇洒笑起来,拍拍连胤轩厚实的肩,“你不必为我操心,至少我现在过得比你轻松百倍,这样逍遥自在多好,何苦要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连胤轩抿唇没做声,袍摆一撩,坐上了昭阳的马车。 内务府调出来的记录显示,阿若绮在出事前两天曾受到凤鸾殿送来的珍珠耳坠四对,赤金累丝镶宝耳坠两对,以及一盒顶级苏杭胭脂和一瓶蔻丹,非常贵重。同样其他妃嫔也有赏赐,不过都不能相提并论,也没有蔻丹。 “听说凤鸾殿经常给这些妃嫔赏赐,看来皇后娘娘很得体大方。”西门笑,望望茞若房方向,又道:“皇后娘娘为你寻到千年芝草,可是真的?” “你说呢。”连胤轩沉声答他,同样望着那个方向,眉心不展:“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竟然挖好坑等我跳。” “不让你跳,你永远都不肯正视自己心中的想法,就如你对你母后一样。”西门不再笑,严肃起来:“我之前将那珍州知府捉来供认,你偏不信,现在你的人亲自跟踪行云者到安山,你的皇后一路的所作所为你应该见识到了吧,这就是女人的嫉妒心。当然了,她也是为了你才会这样。” 连胤轩听着,眉头皱了一下:“是我的错。”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半晌,见连胤轩只是沉着脸不答,西门只得替他答:“看来你打算再观察段时间了,你想给你的母后和你的皇后最后一次机会,毕竟她们是你最亲的人,而倘若她们再执迷不悟,你绝不手软,我说的对吧?” 连胤轩听着,却是侧过俊颜,对他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带浅浅和月筝离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我……”西门心头“咯登”了一下,有句话想说,却终是没说出口,道:“经历一番生死,所以你才懂得将映雪放在身边,珍惜能活着相守的日子。可是走到今日,你终于发现自己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往浪尖上抛,你既舍不得她不在身边,又自责让她受苦,她有了心理障碍,你的心里也有石块压着,这样缠绕下去,只会越缠越乱。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今天?” 连胤轩依旧没答他,深邃目光越过昭阳的殿顶,望向那片湛蓝的天,那片万里碧空有一只苍鹰在翱翔,在宫殿的上空盘旋一圈,飞向很远的地方。 待望之尘埃落定 待望(二) 一室的浅紫,从窗幔到珠帘字,再到纱帐,床顶的流苏,淡雅中带了点点俏皮,而屋子的主人浅浅背靠床头,正在让西门一勺一勺的喂汤药。她左手手腕缠了纱布,无力的垂着,使不上力。 西门一勺一勺的喂,没有说话,偶尔为她擦擦溢出来的药汁,动作轻柔体贴。 “二师兄,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皇宫?”等喝完,捻了一颗话梅含在嘴里,浅浅终于问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