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幕连一直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而海州五里地外,赫连军的帐篷在荒地上入雨后春笋般崛起,白色的帐篷一个接一个,一排接一排,密密麻麻。 连胤轩坐在主帅营里读云坤从京城飞来的飞鸽传书,剑眉平展,不置一语。云坤在给他报平安,只道宫中一切安好,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在亲自为他挑选七十二妃嫔,充盈后宫。而京城蛰伏的乱党,并未有动作,但仍需君主早日回宫。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卷起塞进信鸽脚上的信筒里,走到帐外将信鸽放飞。 “主帅,右肩王已领兵在三里地击鼓呐喊,直呼您出营!”通传兵急急跪地禀报。 “呵,他倒是按捺不住了!”他冷冷一笑,跨鞍上马,走在前头:“待本帅会会他去!”他的军队在城外扎营两日,银面并无出来迎战,而那一夜,银面也从此消失不见,没有让他的夏侯军将他在海州城内生擒。 倒是这个老奸巨猾的右肩王,从他扎营在此起,就三番四次的夜袭,妄想派人阻断他的粮草路运。 说起来,他从做皇子起就对这个右肩王心生疑惑了,只因那年是他说服连胤韬将他送往岷山静养,迫使他和他的母妃分开,而不久前苍月质子失踪的事又太蹊跷。这件事要不是他答应过苍月老君主寻回这个质子,恐怕两国早已兵戎相见战火纷飞。 “停!”行到两里处的沙场,他举臂喝令,让他的大军停在远处与夏侯军遥遥相望。 夏侯军出城了,枣红色的军服红了一大片,气势并不输他的和赫连军,只是,他的心仍止不住惊了下。因为他没想到,西门会上战场。 是的,西门上沙场了。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这个师弟,习惯一身白衣的他今日穿着银色盔甲驾着战马站在右肩王身边,冷冷望着他,竟有一股说不出的英明神勇来。 而银面,右肩王引以为傲的私生子,没有出现。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冷冷瞧着面前的两个人:“没想到我们再次相见是在这里,西门!”冰冷眸光对着西门。 西门勒着缰绳,手握红缨长枪,俊美的脸严肃异样:“对,师弟我弃暗投明投靠夏侯军了,因为夏侯是我本姓,这江山又原本归我夏侯所有,所以我不能背信弃义舍弃我的皇族于不顾!” “那你我的同门师兄弟情义呢?”连胤轩的利眸如鹰扬虎噬起来,刀割斧凿般的俊脸十分难看。 “呵,你我之间的兄弟情能比得上我的皇族吗?”西门冷冷一笑,拿话激他:“赫连胤轩你不同样为了你的江山放弃对你有恩的结发妻?所以在你的眼中,兄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连胤轩的脸立即沉了,利眸深不见底,却反倒没有生气,道:“银面到底将她藏在了哪里?” “藏?”西门笑笑,陡然举起长枪指着他:“如果今日你打得赢我,我就告诉你映雪在哪里!” 说着,缰绳一勒,立即策马举枪朝连胤轩杀过来,嘹亮的马蹄声扬起一阵漫天尘土。连胤轩根本来不及出枪回击,只能不断侧身闪过,身子贴着马腹,灵活的躲闪。 西门用的都是在岷山师父教过的招式,所以连胤轩躲闪得不算太辛苦,下一刻便能出枪回击反守为攻。他边打边道:“银面说她死了,但我相信她还活着,告诉我她在哪里!” 西门的马离他很近,陡然道:“你死到临头还想着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等同四面楚歌?!右肩王故意引你至此就是想与宇文祁都合力围剿你,现在宇文祁都的兵马正秘密前往去你营地的路上,还有他们在北海召唤起来的一些旧部也正往此赶来,我可不想看到你变成一只被搁浅在浅滩的游龙!所以趁现在你故意被我打败落荒而逃,不要在此耽搁时间……” “西门?”连胤轩听着,沉重的沉眉,瞥了正在旁边看好戏的右肩王一眼:“你要让我如何相信你?” “要不是等着你救映雪,我才懒得告诉你!”西门又冷嗤,长枪朝他刺过来,“偷白玉珠不是我本意,是银面偷的,而且那颗珠子对你也仅是财宝而已,但是对于映雪和楚幕连就不一样了,能救他们的命,所以你就放手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连胤轩腮帮子紧咬,剑眉拧得紧紧的,“你是会所你偷那颗白玉珠是为了救映雪?” “可以这么说。”心门在心底叹息,“但是真正能救她的只有你,我,银面,还有楚幕连根本救不了她!” “楚幕连割自己心头肉救了她!”他轻吼,“铿锵”挡过西门刺过来的枪,“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只有我能救她,你们都爱她,都能给她想要的!” “但是她爱的人只有你呀!”西门真想将那枪头刺进这个男人的心窝,看看到底是不是木头或石头做的,“小女鬼身上的七日绝命根本没解,她……” “墨玄,回来!”右肩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怒吼一声唤回儿子的心不在焉,并也策马过来,“墨玄,你回来,让父王来!” “她快死了,你一定要找到她。”西门回头望右贤王一眼,不得不挑重点说,枪头陡然调转方向直刺连胤轩战马马屁股,让马受惊往回跑,最后道:“如果你爱她,就一定要割自己的心头肉救她,不然她活不过这个春天,还有,我已将她秘密送出城,银面她不知道……” “墨玄,你住嘴!”右肩王不等西门说完,急急将他的马往自己的阵势那边赶,扭头对正在勒进缰慢慢消化西门话的连胤轩大声道。“你与墨玄曾经师兄弟一场,所以刚才的比试不算数,现在由老夫来与你会上一会!” 连胤轩脸色很沉重,并没有将他的挑衅听进去,而是深深看了眼后面的西门一眼,道:“这场本帅让副将与你比试,右贤王你听好了,本帅这次要将你和宇文祁都这两条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说完,举臂一挥,让随行的副将抵挡住右肩王的攻势,自己则带着大部分兵马匆匆往营帐赶,并立即朝天空发送了支援信号,等着宇文祁都的到来。 这一日,阴雨绵绵,他的心胆战心惊,惊的不是宇文与夏侯的狼狈为奸,而是西门的话。西门说她身上的七日绝命并没有解,说如果没有他的心头肉,她活不过这个春天。 这是怎么回事?楚幕连的心头肉对她都没有用吗?还是,楚幕连根本没割他自己的心头肉? 因为不爱,所以才没有效吗? 他穿着银色甲衣站在阴雨绵绵里,陡然觉得沉重,又陡然雀跃起来。遂没有进营帐,只是站在细雨里,默默望着远方。 “主帅,末将寻到妙手回春了。”他的另一个副将兴匆匆过来向他禀报,微微喘着气,“是个满头银发的婆婆,随身布袋上绣了个春字,那个袋子跟主帅您形容的一模一样……” “在哪里寻到的?”他眉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