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日,映雪坐在廊下与那独孤北冀研究她养了几个月的子母果,子母果结果了,却只长了母果没有子果。她记得书上说,只要结果实,定是子母成双的,绝对不会落单。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烟暖石是从哪弄来的?”独孤北冀用他干净的指尖捻起一粒盆里的石子,瞧了瞧,笑道:“这石头面带瑕疵,有棱有角,不圆不润,与一般石子无异。” “可是它的确是暖的,不信北冀大哥你摸摸看。” 独孤北冀掂了掂,将石子重新放回盆里,而后舀了一竹勺水细细淋开,“你瞧它浸水的速度怎样,淋上清水后它的色泽如何?” “浸水很快,打湿后石面暗沉无光。”映雪如实以告,心头豁然开朗,“难不成是石器店的人卖了假货?” “也不算卖假货,应该是掺了假货。”独孤北冀沉静道,又从盆地跳出一颗色泽温润的圆石,摆在掌心,“这颗才是真正的烟暖石,托在手里手感很好,感觉不到它的温度,因为它的温度跟人的体温相同,色泽温润,浸水后色泽不减,反倒带了一丝灵气。” “也就是说着盆里的烟暖石有真有假?因吸收灵气不足,故长不出子果?这个该剐千刀的……小姐,我这就去找那石器店的老板算账!”静立旁边的芷玉一听这话,立即要冲出去。 “芷玉,莫急躁!”映雪连忙唤住她,拉她站到一边,“这假石子退是要退的,但是不能冲动行事,恩?”而后对旁边长身玉立一身儒雅气息的北冀道:“北冀门主,麻烦你陪同走一趟可好?我认不得这烟暖石的真假。” “只要景王妃不觉得不方便,北冀没问题。”大病初愈的独孤北冀掀唇笑,爽快答应。 “请。” 两人往府外走,芷玉拎着那些挑出来的假烟暖石跟在后面。 半刻后等到了东大街的那家石器店,三人望着那紧闭的门扉脸色微变。 “喂,开门!”芷玉大步跑上前去拍打那门板,气疯了,“这是怎么回事?卖了假货不敢出来见人吗?快开门!”边拍那门板,边用脚踢。 “他们似乎已经关门歇业了。”儒雅的独孤北冀轻道,拉了个过路的路人问了几句,再走回来:“听说这家店的店主已经回乡下了,我们白跑了一趟。” “那可怎么办?”映雪微微失望,瞧瞧这萧条的大街,情绪低落:“整个卞州只有这一家石器店,他们关门了,烟暖石可怎么办?没有烟暖石,子母果就结不出果子。” “那两株子母果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独孤北冀望着她,很是不解,“我以为那两株果子是做观赏之用。” “当然不是做观赏之用的。”芷玉敲了半天门,手都拍疼了,终于泄气转回来,道:“小姐是为了给太妃娘娘治肺疾才养了那两盆果子,门主你不知道那两株子母果有多么难养,每日必须要添烟暖石,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浇开,不能被太阳晒,非要放在月光底下,一日换一次清水……” 说着,渐渐又来了气,对映雪道:“小姐你做什么心心为她着想,出事的时候,什么过错都往小姐你身上推,用软禁沥安的卑鄙手段威胁小姐你离开王府……即便是为了王爷,也不该这样是非不分蛮横不讲理呀……” “芷玉,你不能明白做娘亲的心情。”映雪低语,示意芷玉不要再说,回头对独孤北冀道:“北冀大哥,既然寻不着,那我们先回王府吧。” “景王妃。”北冀反倒唤住她,轻声道:“其实要烟暖石并不难,我们凤雷山就有烟暖石,你还记得北冀门里的烟暖床么?那床便是由烟暖石打造的。” “真的吗?”映雪惊讶回头,眸中失望瞬间散去,感觉又看到了希望,“现在带我去采一些可以吗?” “当然可以。”北冀坚定点头,又道:“只是卞州离凤雷山路途遥远,景王妃芊芊玉质身娇体贵怕会吃不消,所以还是让我亲自去一趟吧,顺便看看我的北冀门近况如何。” “嗯。那多谢北冀门主了。”只好这样了,映雪颔首,对他浅浅盈身。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动身吧,先告辞!”这北冀也迅速,礼貌行了拜别之礼后,已快速转身离去。 “小姐,你说北冀门主真的会带烟暖石回来吗?”芷玉望着那道陌生的背影,十分担心。 “会的,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映雪轻浅道,选择相信这个男人。 然后,她也转身往回走,准备去一趟戚□那,想看看那些乞丐的恢复情况。前些日子她带他们去了连胤轩的秘密之地泡硫磺泉,把身上的蠕虫都泡得差不多了,而后给他们服药汁让他们继续在城北义庄那静养。 王府的人则会每日担几大筐馒头过去,让他们填饱肚子,而对伤势重一点的伤患,连胤轩则准许她在账房取银子买些药材和补品送过去。 这一点让她很欣慰,因为自从上次两人去过硫磺泉,连胤轩便开始紧锣密鼓追查药禽之事了,派了人守住酒楼客栈的每一处后门,密查暗访抓那放药禽之人。 而对那些已经被乞丐感染了的穷苦还未沦为乞丐的百姓,他则让他们免去医馆诊疗,一切物力财力都由他承担。 所以,卞州城内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宇文祁都和那邹府尹秦守将都不在,这座城池的领导者现在是连胤轩,虽有战事,却也少不了苛捐杂税,至少对百姓来说,与其坐在这里被朝廷欺压死,不如跟着这个三王爷浴火一搏,说不定他们日后还有活命之日。 这也是她的意思,她是这样跟戚□他们这样说的,参军从戎,保家卫国,不能做一辈子颠沛流离的乞丐。而现在,正好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带着他们寻到一条生路,他能帮他们夺回遗失的家园,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这样的一个人,正在鄞州抵挡朝廷派来的五十万大军,正在各地平乱降敌,收服各州省趁机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军……是的,他出去半月有余了,距离那一夜,又过去了十日,只传来鄞州大捷的消息,他与他的大军却没有回来。 叶云坤说,他的大军又往东了,队伍日渐壮大,朝廷反被逼得步步后退反攻为守。而他收服的三座城池,日前正在开仓放米救济战火中遭殃的百姓,同时养精蓄锐。因为对他来说,他的征战才刚刚开始。 而与他合力抗击那五十万大军的银面,则退居到了北边,从北往上,一路征集潜伏在各地的夏侯军,直捣黄龙府。 其实对于银面来说,他是出于弱势的,前朝夏侯王族早被赫连一脉颠覆,不管是在朝野,还是在民间,大家都在渐渐淡忘这个前朝王室。而赫连太上皇登基之年,曾将夏侯王室一族全部流放天景最北边的沿海之地,朝野上一些不肯归顺的逆臣,则全部用了极刑。所以可以说,赫连先皇不太可能留下后患的。 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赫连太上皇在位的三十年,并不昏庸,反倒治国有道,体恤民众,比之荒淫无度更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