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何曾欺骗过你们?”观音菩萨声缓且慈:“本座叮嘱过你同你姐姐,盖了盖头上轿离家,就须盖头一次也不能掀开,更不可让旁人看到新娘子的容颜,否则法破。” 碧珠面若白纸,气若游丝:“那我姐姐的盖头不曾掀开,为何现在也破法生病在床?你说只是取走我们的欲魄,为何我却犹如腑部被掏空了一般?” 观世音菩萨托着净慈瓶,瓶中的杨柳枝不动、不摇:“互换身体的法术本就须由你二姊妹共同完成。你姐姐卧病在床,便是你破法连累了她。” 碧珠脑袋动不了,不能摇头,于是她便只能单单说话:“不对,你在骗我和姐姐。”碧珠声音虽弱,却很肯定:“你不是观世音菩萨,你是邪魔歪道!” 她话到末音,“道”字用力太重,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呼吸困难。 碧珠赶紧攥住床上铺着的锦缎,生怕自己被这“观世音菩萨”取去了性命。 观世音菩萨还是一样的样貌,眉眼却弯了下来,嘴角轻轻挑起,端庄之色顷刻间变得无比媚惑。 观世音俯□子,骤然就有了一头散乱垂下的银丝。 碧珠盯着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面容,观世音菩萨突然就变成了一张男人的脸。 不是男人,是男妖,是有一双狭长的碧眼和一头银发的男妖! 男妖缓缓抬手,似欲了结了碧珠的性命,却又忽起了兴致,死前想再折磨她一番。 男妖的右手在空中做拈花状旋转,碧珠感觉自己的脖子仿佛就也被手掐着旋转,一点一点,令她慢慢窒息。 碧珠明明被这男妖掐得快窒息了,可是望见男妖一颦一笑,却渐渐不再愤恨他的欺骗,不再恐惧他即将夺走自己的性命。碧珠心理竟然想跟着男妖走,她对视他的眼睛,甚至身}下产生了反应,密处涓涓湿润。 碧珠清晰瞧着,视线中突滴莫名冒出一道青光。男妖旋即眸光一凛,口中道:“算了,反正你的欲魄已取,本尊遇到急事要办。” 倏地,男妖消失不见。 碧珠刚松一口气,胸脯方才起伏了一下,就听见大门被人推开。 碧珠期待的想:会不会是李之珪呢? 她卧床数日,大公子从来就没有来看她。 难道是因为她身子病了,夜里没有用了,李之珪便不再来了? 碧珠的期待顷刻间又夹杂三分酸楚。 “你自己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来人问道。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碧珠心就彻底灰了:来人是她一点也不想见,一见就会倒霉的李之珏。 她现在没有任何力气,无法跟他斗嘴。 却李之珏又哼哼地说:“我刚在外头就听着嗡嗡嗡,嗡嗡嗡的,屋内像有一群蚊蝇似的吵个不停。我还以为你回光返照了呢,大喜进来,你竟然还能躺着喘气!” 这话实在太过气人,碧珠刚想反驳他,却发现一口盛着眼窝粥的瓷勺递至眼前。 李之珏坐在床头,边喂碧珠吃眼窝粥,边抱怨道:“你早点回光返照好,你早点走了好,省得拖累我,我还打算再娶门妻呢!这回啊,你真的让我染上晦气了。” “那我走了……”碧珠毅然决然回他。她想偏头偏不动,于是只能抿唇咬齿,拒不吃李之珏喂的粥。 李之珏虎口不管不顾掐住碧珠的嘴巴,碧珠虽然病了,李之珏却下手依然不顾轻重。管她什么感受,痛或不痛,他径直将她嘴巴牙齿统统撬开,瓷勺往碧珠嘴巴里一戳:“嘴都张不了,还要我掐开喂。不仅蠢笨而且糟心,真是一无是处的女人,若非父亲非要我娶你,断不想要你这个累赘!” 燕窝粥虽热却并不滚烫,明显是有人事先用口吹过了的。碧珠唇喉触及温热的粥水,心头亦是一热。待到燕窝粥滑到腹内,她在这瞬间整个人动容。 “没想到你也会有好心肠的时候。”碧珠对李之珏说。 “我本来就心肠很好。”李之珏又戳给碧珠一口燕窝粥,不等她吞咽完全,又戳一口,恨恨道:“只是你心肠恶毒,每次见我都凶神恶煞。” 碧珠突然想哭:“我现在都凶不起来了……” 她唇鼻双眼无一不酸楚,接着就哭了出来。 李之珏神情霎时慌乱,眸光左躲右闪,欲避开碧珠脸上的两行泪,却又总是忍不住凝着她的泪痕看。 他咬牙切齿出声,竟比病重的碧珠还气若游丝:“别,别哭……” 李之珏再一咬牙,低头吻上了碧珠脸上的泪痕。 他从下至上一舔,而后抬头喘气,命令道:“给我止住,累赘女人,没把哭丧晦气留在我们李家!” 碧珠瞧着李之珏抖动的双肩,起伏的胸膛,心里依旧忍不住,一如往常地想:就这么轻轻几个动作李之珏就喘成这样,他始终还是虚弱。 她不喜欢虚弱的男人,她不喜欢李之珏。 碧珠想着想着就出声对李之珏说:“你就不能好生同我说话?没准我的病好了,还得跟你不情不愿凑成一处,一起熬着过日子呢……” 李之珏的喘息骤然停止。 半响后,他继续喘息起来,而且喘得更凶。 “算了,在你病好之前,我可怜你,同你好生说话。”李之珏说着端高手中的碗,舀一勺燕窝粥,凑近自己唇边吹了吹,继续喂给碧珠吃:“来,喝粥,小心烫,要不要我扶你坐起来些?” 才一句话,李之珏眉间就自锁了川字,照旧将一勺燕窝粥不分轻重地戳进碧珠嘴巴里。 “同你好生说话,真是无比别扭。”李之珏口中抱怨,嘴角却漾开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李之珏照顾了碧珠三天。三天后,有一位白衣僧人和一位姑娘登门拜访李府。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码得很慢,一快我就会有很多错误。因为周六周日无法上网,所以只能下周见了ToT 各位皇上们,臣妾也很想日更,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衡州府(六) 白衣僧人自称法号毗夜,说他能治好二位夫人的重病。 毗夜面目庄严,僧衣无尘,不由人不信他所说非虚,不由人不相信佛法无边。 李之珏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咳了几声。他对毗夜点点头道:“那好,死马活马,我就把碧珠这匹马丢给大师您随便医。” 南缇听了心中不忍,用缓和的声音轻谴李之珏:“碧珠姑娘好歹是你已经过门的娘子,你怎能这样说她?” 但凡提到碧珠,李之珏言语间都十分不客气,就算是面对陌生女子南缇也不例外。李之珏白南缇一眼,说:“碧珠她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谁又知道她以后能不能做我娘子?” 李之珏还欲言语,毗夜却站起来打断了他。 毗夜手持念珠道:“时不待人,还请施主们速带贫僧去见两位夫人。” “我带你去见红珠!”李之珪站起来说,他身得粗壮,嗓音发出来亦是雄浑,但提到“红珠”二字,声音却每每陡转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