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七向成羡羽道歉,他不该因为自己想的是不可告人的事,就猜测成羡羽跟他一样不可告人。 “你根本无须道歉。”成羡羽说:“我那日拜庙求签,的确是问的一件不可能实现,不能对别人说,却又心心念念释怀不了的心事。” 穆七惊诧抬眸,直直凝视成羡羽,他张口欲问,还来不及出声,成羡羽就又开了口。 成羡羽像知道穆七要问什么似的,不等他问,就直接了当统统告诉他。 成羡羽说:“我当时问的是……我和我结拜大哥……今生究竟如何情缘。”她迎上穆七不断闪烁的双眸,坦白而从容的告诉穆七:“我那时候好喜欢我大哥……”成羡羽嘴角僵硬地勾了勾笑,平静道:“思慕着、痛苦着、喜欢着,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你的结拜大哥是谁?”穆七追问,又自吸一口冷气:“是当今天朝的皇帝?”他直呼其名:“张若昀?” 话说完,穆七看到成羡羽眼中神色的变化,答案已然明了。 穆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他全身紧绷着问成羡羽:“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V后依然照旧日更,从明天开始,依旧是晚上6点发,谢谢大家支持!!! 69洞中夜 成羡羽想了想,肯定地回答穆七:“不喜欢了。” 两个人从前的情}事,都同样前尘随烟逝,梦随风飘。 穆七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满心欢喜,只想拥成羡羽入怀。 却听成羡羽又问道:“对了,就是拜庙求签那几天,你是不是夜里还过江到南岸,探过常营?” “是啊。”穆七听成羡羽一问,立马全部交待:“当时我带喀丽来中原求医,找一种叫青蚨草的药材,广成王手中有这种草,要与我用刺杀乾军……”穆七想了想,改口道:“广成王当时叫我去刺杀现在的天朝皇帝,我答应他三天后去刺杀,但当夜我自己就私下渡江探营,结果遇着个跟我戴一样面具的士兵,武功还不错……”穆七讲着讲着,突地恍然大悟,高声喊道:“是你!那个穿黑衣带面具的士兵是你!” 穆七手指着成羡羽,边点头边狂笑:“哈哈哈,是你,是你,哈哈哈——” 穆七喜不自已:是她,是她,原来那时他吻的是她,原来是她! 穆七的欢心飞到天上去:太好了,他的初吻给的竟是成羡羽! 这么一想,穆七觉得世间真是再无烦恼。 “嗤!”成羡羽瞧着穆七的开心样,忍不住也笑出了声。她故意咳了几声:“咳、咳,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好,睡!”穆七优哉游哉地靠贴上石壁,将两臂枕于脑后,心里哼着小曲,欢天喜地的入睡。 成羡羽观察穆七的一举一动,她嘴角的笑意也溢止不住,甚至蔓延到眉梢。 成羡羽无声带着笑意闭上了双眼,一夜酣睡无梦。 ************************************* 第二天清晨两人醒来,又继续赶路。 一路说说笑笑,却皆觉不够。成羡羽和穆七都盼着天快些黑,好再找个山洞,谈天说地,推心置腹。 天公很作美,在就未申之间天幕就全黑了,两人赶紧找了个干净山洞,麻利地拾来树枝生了堆火。 成羡羽和穆七围着火堆又开始聊起来。两个人都从自己小时候开始聊起,一件事一件事说给对方听。 穆七给成羡羽讲自己小时候跟母妃学汉文,跟父王学骑马。成羡羽就给穆七讲,帝师楼里武功秘籍成千上万,她却偏偏偷学摄魂术。 “怎么摄魂?”穆七听着有趣,就对成羡羽说:“来,演示一下摄魂。” 成羡羽就渐渐弯起眉眼,像月牙儿在夜空中那样迷人,她启唇唤穆七,缠缠绕绕,丝丝绵绵:“阿七——” 穆七痴了,三魂七魄顷刻间尽数被她勾去。 穆七的身子就靠近成羡羽,缓缓地,怔怔盯着她的唇,想吻上去。 近到毫厘处,穆七陡然回过神来,旋即后退坐正。脸上红霞一片,尴尬道:“咳,咳,你继续,再讲点其它的事。” 成羡羽就给他讲,幼时的京师有多么美好,她偷跑出去玩,天天挨训。 时光如流水般在成羡羽的叙述中缓缓淌过,不知不觉她就讲到了成慕舟与段然反目,成家惨遭灭门。 她又回忆到自己被杀手追击,迫不得已纵身跳崖。 穆七随着成羡羽的欢喜而欢喜,随着她的悲伤而悲伤,当成羡羽叙述到自己跳崖求死,穆七心里情不自禁就揪了起来,虽然知道此事已过去了很多年,却依旧忍不住担心成羡羽的生命安危。 "你跳崖可有伤着?"穆七问。 “结果我大难不死,被陛下和骠骑将军所救。”自从两人互相说破,成羡羽也不再避讳谈及张若昀,穆七便不再避讳讲到喀丽。 因为相信对方所说,已不再喜欢当年的那个人,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 这一夜,成羡羽将自己的情仇爱恨尽数讲给穆七听。 成羡羽讲自己中了蛊,张若昀带她千里求医,结识了施宴倾。 成羡羽讲客栈中与张王结为异姓兄妹,讲自己和大哥二哥乔南一起夺虎军,破赤军,统一西北,再下西南,江南。 成羡羽甚至告诉穆七,军队北上中原遇阻,她中了广成王的奸计,绝望地躺在帐子里,觉得这世界的天塌了,地陷了。然后张若昀天神一般降临,做她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抱着她雪夜狂奔。他们两个一起听遥遥远远传来的打更声,听她的及笄之日以这般残酷的方式到来…… 她描述得极其详细,穆七听得沉默不语。 成羡羽又含糊数语带过落子汤和绝子汤,讲她跟施宴倾一起去了江南。 “我去过江南。”成羡羽讲到江南的时候,穆七插嘴道。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我当时是十岁还是十一岁吧。” 回忆里,穆七对自己当时的年龄记不清了,他就记得自己听了一场帝师和殷帝的艳书,口出狂言说要娶帝师的妹妹。 回忆着回忆着穆七就偷偷地一个人笑。 “你笑什么?”成羡羽见他一个人神经质般地乐呵呵。 穆七本来想告诉成羡羽事实,但突然记起来她是要归常营的,他娶不了她。 穆七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撅了撅嘴巴:“笑江南很美,美得如梦似幻。” “是很美啊。”成羡羽陷入沉思:“和我一起经历江南美好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成羡羽就给穆七讲起了施宴倾,讲他求得的下下签,一语成谶。 “今年清明祭祀,你哭的就是施公子吧。”穆七靠近成羡羽,拍了拍她的肩头,劝慰她:“天道无常,这不是你的罪孽。” 成羡羽朝穆七点点头,似是感激他的劝慰,她缓缓叙述铭记着的,穆七说的那句话:“无论是冤是罪,这世上无不可过去之事,将来自然有相知之人。” 说完这话,成羡羽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那时说的将来相知之人,此刻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