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辛大露使出浑身的蛮力,死死栓紧他的右腿,头贴在他的小腿肚上,就是不放手。陈步元不愿出刀,只好再抖脚,想把她抖下去。却不知道这一抖惹毛了辛大露,她眼看着自己□已经掉出车外,就要滑落在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的一拉,将陈步元也扯下车来,要和他同归于尽。 大车上只剩下贾仙仙一人。她扶着车栏,失声呼唤陈步元:“大哥——” “同妹,不用管我!”陈步元话音刚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这个大块头的身体重重跌在了地面上。 “我的小娘子—”秦七窍失魂落魄,大步在后头追赶着车,却还是同贾仙仙距离越来越远,可他却并不放弃,依旧穷追不舍。 陈步元坐起身来,见着贾仙仙同大车一道消失在视线中,透过遮面的黑布,竟然开怀大笑。他起身欲站起来,却发现辛大露的手,依旧死死扯着他的腿。 “你们郎情妾意个屁!装甚么落难鸳鸯!”她恶狠狠盯着远去的贾仙仙,就好似她一去不回的银子。陈步元,他又一次破坏她的好事!陈步元,他又一次断了她的财路。 “我同义妹,只有兄妹之情。”陈步元听见了辛大露的谩骂。他反正走不了,便索性坐了下来,低下头同辛大露解释道:“我此番劫车,只是要将她从贾贼手中救出来。我并料想到大……媒婆你在车上,实在是对不住。” 陈步元心里嘘了一口气:自己差点要叫她“大婶”,还好反应及时,没有说漏嘴。 哼!辛大露嘴角勾起一丝鄙夷地笑,就算隔着黑布,她也能想象得出他那副愚蠢的表情:这么明晃晃的贱刀如贱人,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我的生意,全让你破坏了!”她忿忿不平的骂道:“对不住,你要真对不住,就该赔我打了水漂的银子!加了倍的赔!” “今儿出门是来劫车的,又不是出来买磨刀石的,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带。”陈步元似乎挺讨厌谈钱。他说着脑袋朝辛大露伸了过来,将脖项一横:“就只有带着这这颗头颅出来。你要就赔给你,你若生气,便来砍!” 砍甚么砍,以为人人出门,都似猪头陈四公子,次次都带着那招牌似的白虎刀啊! 辛大露怒气往九霄上冲,她觉得陈步元是故意挑衅:明明知道她不会武功,是区区一个“弱风扶柳”的媒婆,身边哪有什么杀人灭口,砍头颅勒脖子的兵器啊!她就算有,也早就当了换钱了! 别慌!勒脖子……她有勒脖子的兵器!为了防三娘煞,为了定姻缘,她带着那根又粗又长的红麻绳! 辛大露心里想着,就从腰间扯下了红绳。双手握住两端,往陈步元脖子上一套,绕一个圈,然后往死里勒:哼,是他说的,“若要生气,便来砍”!那就别怪她拿“红线”勒死他! 陈步元没想到,她会拿本该系足的红绳来勒他的脖子。而且下手这般毒辣,简直就是要至他于死地。 他觉得窒息,本能地张开嘴巴,身子左摇右摆,想凭着一身力气,扯断这“红线”。辛大露哪里肯放,两人拉拉扯扯,殴作一团。 陈步元上身用力向后一靠,想要挣断这红绳。这绳子却是异常的牢固,反倒将抓着绳子辛大露,带向了陈步元胸前。 推搡中,他的衫领早在不知何时被扯开。辛大露的目光通过这领口,见着他古铜色的胸脯,还有横阔的八块腹肌。平日里只觉得他长得高大,却不知衣衫下竟掩盖着如此精干结实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 看着眼前的肌肉壮汉,身高九尺胸能当墙,双眉如漆,目射寒星。辛大露凝脂的肌肤上不知不觉透出了红晕,抓着红绳的手也有点松。她突然觉得:他要是能做一根杵立在她家里的大柱子,该有多好。 突然,辛大露觉得头上一痛,脑袋昏昏沉沉,眼前渐渐发黑。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她拿眼看陈步元:只见刀鞘上的白虎紧闭双眼,狰狞地张着四爪。他拿刀的右手高高举起,还保持着击打的姿势。 他扯不断红绳,情急之下故伎重演,拿起刀又一次敲晕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正常来说,一贯钱是指一千个铜钱,但问题宋时流行省陌,“以七十七钱为百”,(《宋史》 卷180食货志)。即一贯钱为七百七十钱。 至于铜钱与银两的换算,则随着朝代的不同而有所变化: 北宋宋初银钱兑换比为一两银兑一贯钱 到徽宗时,一两银兑两贯钱。 至于南宋中期,则是一两银兑换三贯钱 6 6、第 6 章 ... “刘大人,你可一定要为小的们做主啊!”秦七窍双膝跪地,眼中含泪。他刚刚哭诉完自己的遭遇:好不容易买了个媳妇,却被人劫走了,追了快十里去,都没有追回来。还白白伤了两个伙计,要误起码半个月的工。想到这,秦七窍发出了一声哀嚎,又朝刘迷津磕了一个头。 “是啊,刘大人,你可一定要为小的们做主啊!”辛大露也附和道。她一肚子的火,找不到陈步元撒。 “呵呵。”刘迷津喜欢发出笑声,可他的脸上却是从来没有表情的:“秦掌柜,辛姑娘,你们放心。在下一定会替你们破了此案,还一个公道。” 秦七窍抬起头看了一眼辛大露,又转而注视着刘迷津,流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声音细小且断断续续:“小人,小人还有一事……小人出钱买的贾仙仙。如今贾仙仙跑了,这笔买卖,可以说是没有做成。”他越说越理直气壮,声音也越来越大:“这白纸黑字也就作废了,辛姑娘,应当归还小人的五两酬金。” “秦掌柜,你这话就说得不对。”辛大露心里清清楚楚,自己的买卖泡了汤,却咬紧牙关,一句都不肯松,她才不要贴钱:“一来你我先谈了价钱,后立了字据,然后我卖人给你,你也该给钱给我,我们在丞相府里就彻底做成了这笔生意。按理说,从此刻开始,我就同贾仙仙没有了半分干系。二来,人是在你车上跑的,同我就更没有干系了。可以说,是你自己照看不周放跑的……” “你,你,你胡说!”秦七窍突然就嚷嚷了起来,嗓门大得吓人:“如何同你没有干系,当时你明明是同我一道在车上的!” “秦掌柜,,本来规矩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后两不相欠,两不相干。但是你说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也没带钞子,让我同你回铺子里取。我看着街坊邻里的交情,同意了。于是便与你顺路同行。” “哼—”秦七窍冷哼了一声,挑起音调,怪里怪气地问道:“那就是说,你完全是个袖手旁观的路人呢?” “唉,我是可以袖手旁观,但我辛大露是那样的人吗?”辛大露将手放在胸前,双目含情,表情是如此诚恳,好似推心置腹:“我重情重义,出手相助,豁出了性命帮你,也没想过要甚么回报。”她叹了口气,垂下了脸帘:“哎,可今儿,我是真的伤心了,你先是强词夺理要钱,理屈词穷了便张口骂粗。”她抬起头凝视着秦七窍,眼波柔软地流转着,那里面饱含着难过和不可置信:“秦掌柜,为了那五两银子,你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