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父亲与孩子们走远了,韩婉婷拉着狄尔森的手,靠在他的身边,轻笑着道: “早知道你和爸爸谈得这样好,我就不让孩子们上来‘救’你了。” 他低头揉着她的手,笑而不语,脸上却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她见了,好奇的问道: “爸爸和你说什么了?” 他还是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的摇着头。韩婉婷朝他皱了皱鼻子,很有些不甘心的嗔道: “哎,哎,什么意思嘛!你对我也保密啊!” 他温厚的笑着,将妻子揽进怀中,紧紧的抱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低声道: “一切都过去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让它们烟消云散吧。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起,你说对吗?” 她靠在丈夫的胸前,看着他唇边漾起的清浅笑意还有眼睛里露出的欣慰之色,不觉也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她与丈夫一起十指紧扣,各自的心中带着暖暖的情意,笑着走出了书房,来到了楼下的餐厅里。 在那里,有着多年未曾看到的合家团聚,有着很久不曾听见的谆谆关爱,有着心心念念牵挂着他们的父母和寄托了他们无限期望的可爱孩子,在那里,还有他们期盼了许久的天伦之乐。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十二当门当没遇上户对(上) 中国有句古话叫齐大非偶。这个词最早源自春秋战国时代,当时的大国齐国有意要与其周边的一个小国郑国缔结姻亲关系。表面上是齐国的君王想要为自己的儿女结一门满意的婚事,但真正目的是想在以后不用多费一兵一力就可将郑国并吞。 齐王是聪明人,但郑国虽小,却也不傻,其中也有明眼人看出了齐王的意图,于是便对齐王派出的使臣说出了这句被后世子孙们几乎要奉为经典的一句话:齐大,非偶。就是说:谢谢您的好意了,您齐国是大国,咱是小门小户,高攀不起,配不上您家的公主王子,这可不是一门般配的好亲事。 这句话诞生之后的几千年里,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草民百姓,都深深的赞同这句话背后所深藏着的意思——门当户对。人们都相信,只有门第家世相当的婚配,才是最美满的。否则,恐怕就要出怨偶和仇人了。 可是,偏偏这几千年来,世间就是出了许许多多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故事,然后他们又在这个讲究门第的世道里演绎出了无数场轰轰烈烈的生死画面,看得后人们又爱又恨,又怕又想,又骂又赞。可见,也许世间的事情都有规律可循,唯有这爱情,是最让人无法捉摸与猜透的。 太过久远的事情且不去掉书袋了,就是眼前这一桩足以让一些人茶余饭后的嚼上半天闲话,扯上几大车的碎语。自韩婉婷和狄尔森在报纸上登了结婚启事之后,关于他们俩这段门第相距悬殊的婚姻究竟能维持多久的议论就没有停止过。不过,议论之声再多,这些人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没人相信他们能白头到老。还是因为那句老话——齐大非偶。 外间的物议沸沸扬扬,两个当事人的耳朵里当然没少听见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也知道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等着看他们的笑话,但他们倒是很淡然,格外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也相信一句俗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到底他们俩的婚姻是不是能走到最后,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根本无须多言。 不过,纵是感情再好的夫妇,也有因为意见不和而闹起矛盾的时候。毕竟还有句老话也说得好,牙齿和舌头这么亲,不也有打架的时候吗?所以,韩婉婷和狄尔森这两个来自不同阶层的男女在排除一切困难结合在一起之后,意料之中的磨合期也随之而出现了。 一个是从小在富贵人家和优越的生活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大小姐,虽不是娇生惯养,却也是养尊处优。一个是从社会最底层的种种磨难中成长起来的小混混,虽不至于粗鄙放荡,骨子里却也是豪放不羁。不管从衣食住行、言行举止的任何一方面来说,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如果说在吃穿住行上两个人的生活方式有所不同的话,至少这些东西都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他们还可以为了对方相互迁就。但当问题上升到触及他们能够忍受的底限时,事情显然就不是那么好转圜了。他们之中的一方必须先做出退让,或者妥协,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只会是争吵、冷战、互不谅解,直到最后的感情破裂。 让步,这种事情,嘴巴上说说很简单,但真正要做起来,恐怕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面子做到的。韩婉婷,她从小个性要强,独立,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并不是个轻易随波逐流的柔弱女子,只要是她认准了的事情,任何人都很难撼动她的观点。而狄尔森,最早在街头混生活的时候靠拳头吃饭,逞凶斗狠是家常便饭。即便后来念了军校,升了官,有了历练,做事也有了分寸,但骨子里骄傲、绝不服输的性子依然存在。 他们能够走到一起,靠的是他们这种坚毅不服输的性格。但是,当他们真的生活在一起时,这种性格有时又会成为他们感情的破坏者。正是所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年轻气盛,虽然彼此深爱对方,但还不是太懂婚姻的真正意义,至少还没有学会控制自己的心意和情绪。于是,在他们婚后的第四个月,一场夫妻之间持续时间最长的冷战徐徐上演,不知不觉间已经打了有小半个月。 那时正是抗战胜利后不久,中央政府还都南京,文武百官重回旧都,让萧条了许久的首都终于恢复了以往的人气。狄尔森随孙立人一同驻扎金陵,韩婉婷那时也随夫北上,留在了南京。只是,两人刚从上海到南京后不久,一场冷战就无声无息的开始了。 冷战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像是故意怄气一样,白天见面互不说话,甚至连视线的交流也不曾有,晚上同屋不同房,一个睡卧室,一个睡书房。男人每天不是早早的就去了部里公干就是陪同上峰出公差,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女人则每天打扮的时髦雍容,隔三差五的参加各种宴会、往外宾俱乐部跑,常常是深夜晚归。若不是偶尔两人在吃早饭的时候会在餐厅遇上,他们的生活之中几乎没有半点交集。 这种与他们新婚那会如胶似漆、仿佛连体婴一样走到哪儿都不愿分开的甜蜜状况天壤之别的冰火两重天反应,着实让佣人们看得诧异之余,不免要在背地里悄悄的议论起来:再这么下去,估计这对夫妻要不了多久就要散了。果然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做夫妻的,还是要门当户对啊! 可若要问佣人们他们为什么而冷战,却没一个人能说得上来,谁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因为没有人听见他们吵过架,甚至连声音大一点的争执都没有。只是突然有一天,佣人们闲聊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男女主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说过话,没有一起同进同出过了。看情形,应该是在闹矛盾。可为什么呢?结果是面面相觑,没人答得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