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纯听了便要去取,被福兮给拦住了。只福兮面露犹豫之色:“咱们私自看主子的东西,不太好吧?” 琬纯也不管不顾,转眼便已经把那封信取了出来,毫不在意地道:“有什么的,咱们也是关心她。非欢心宽,不会介意的。” 打开那张雪白的宫纸,才发现里面只写着三个字:“为什么”。 三人都愣住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就这短短的三个字,也足以让她们主子病一场吗? 晚间的时候,琬纯和远桑到各宫去传话,告诉一些管事的人明儿不用来锦和宫了,祺主子要养病。从内务府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遇上来找刘长安的李颢陵。琬纯是知道他和非欢的事情的,老实说她心里觉着三皇子和非欢更合适一些,只是既然是非欢自己的选择她也没话说。 福兮行过礼,便听李颢陵低声问:“她……病了?” 福兮只是略略知晓一些他们的事情,因此不敢多言,只听琬纯道:“染了风寒,不过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颢陵点点头,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怅然,似乎有几分憔悴:“再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了吧?” 见二人称是,李颢陵微微一颔首,没再多说什么便负手离开了。 几日之后,非欢的病已经好了七八分。后宫里头一群人闹着说要给皇贵妃过生辰,被非欢以身子不爽的理由都给推了。 她这几天情绪不太稳定,大多时候都将宫女们赶出了里屋,自己一个人坐在里头发呆。 因为周遭极静,一根针落在地上她都能听见,更不要说是一个大活人进来了。非欢懒懒地撑起身子来,看着李颢陵从半开的窗子里跳了进来。 “你身子不好,怎么还开着窗子?”李颢陵不大会关心人,本来是怕她再吹了风着凉,话说到嘴边也不知是怎么了,便多了那么一分责怪的意味。他怕非欢误会,刚想解释的时候却听非欢笑吟吟地道:“我若是不开着窗子,你该怎么进来才好?” 李颢陵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犹豫了一瞬,忽的握住了非欢的手。她的指尖冰凉,仿佛融不开的寒冰。 “原来是在等我?”他心中一暖,一直拉着她的手,就算坐下了也不松开。 非欢由他握着,迟迟没有点头:“我是在等生辰礼物呢。” 李颢陵闻言便微微俯身靠近了她几分,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唉,我把自己送给你如何?” “呸!”非欢就势捶了他的胸口一下,懒懒道:“不稀罕……” 李颢陵一向倨傲,但不知怎的在非欢面前便没了脾气。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引着她探入他的领口。 骤然感受到成年男子的体温,非欢忍不住想缩回去,却被李颢陵固执地攥住。 “就是这里了。”李颢陵大手一紧,非欢便觉得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拨开衣物一看,原来是一块雪白的暖心玉。这玉白的浓重,像是凝脂一般。 “喜欢吗?”他看着她,虽然是在问,语气却已经是有了几分笃定。 非欢狐疑地看着他,挑眉道:“真的送我?我记得你从小便戴着了的。” 李颢陵不甚在意地将那块玉解了下来,“嗯,出生的时候皇爷爷给的。难过的时候,它可以暖心。” 非欢听他这么说了,才由他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 她当年见了这玉便知道一定十分贵重,还好不是李泽轩给的,那样的话她会觉得别扭。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李颢陵摩挲着她的一缕长发,沉吟道:“因为你……父皇已经不再是我的父皇,而是情敌……” 非欢闻言不由地“扑哧”一笑,捶了他的胸口一下,声音也软绵绵的:“你不要在乱想……我心里早已没有他了。” 她的一双眼睛映在月色下,柔和得仿佛要溢出水来。李颢陵一时情动,忍不住便拥住了她。 非欢怔了怔,不但没有推开,反而反手抱住了他。 “颢陵,你知不知道我很难过……” 李颢陵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才会病倒,刚才一直想问,只是见她没有说便忍住了。此刻听她这么说,他自然是赶忙追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非欢摇了摇头,将原本略显苍白的唇咬得泛红:“心儿临走前……对我说……‘明年母妃生辰……心儿会……会绣最好看的鸳鸯送给母妃……’可是……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他心疼地搂紧了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将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髻之上,轻轻地道:“非欢……我们生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 第四十四回(一) 眼看着端午将近,非欢正忙着处理冥兮楼的任务,于德禄忽然来了锦和宫,说是皇帝传非欢侍寝。非欢忍不住厌恶地皱了皱眉,压抑着不情愿道:“本宫身子还未好全,麻烦公公代本宫向皇上谢罪。” 于德禄狡黠地笑了笑道:“皇贵妃娘娘无须担心,皇上嘱咐过了,若是娘娘不能侍寝,只和娘娘说几句闲话也好。”说着又指了指身后的一大堆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笑容显得有些深不可测:“这些都是皇上赏给娘娘把玩的。” “本宫知道了。”非欢无奈地点了点头,侧首示意琬纯去给于德禄打赏。于德禄向来不缺银子,但他就算是为了卖非欢一个面子也把红包收了。道了谢后,于德禄便躬身退下了。 虽然可以逃过侍寝,但她一会儿毕竟是要去面圣的。福兮帮着她换了一套米黄色的宫装,脸上打了点儿胭脂,整个人看起来便精神了些。 李泽轩的精神却不大好。他怏怏地靠在软榻上,冲她招了招手。 非欢迟疑了刹那,到底还是缓步走了过去。 李泽轩拉她坐下,含笑道:“这些年过去了,非欢还是跟个小姑娘一样。倒是朕,老了啊……” 非欢小心翼翼地接话道:“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 李泽轩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就算前几日刚过了生辰,你也只有二十一岁吧。朕比你大十四岁……” 非欢低下眸子,没有说话。 李泽轩忽然松开了她的手,淡淡地道:“你不用紧张,朕只是想找你说说话。” 非欢低声应了一声,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李泽轩似乎也不介意,只是自顾说道:“皇后之事,是朕委屈你了……不过你还年轻……你放心,朕已经预备好了遗诏,将来不会委屈了你的。” “皇上?”非欢惊讶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李泽轩波澜不惊地看着她道:“经过这些事情,朕才明白过来你是爱朕的。或许是爱过的。只是朕一直把你当个大孩子看,错过了这么些年。” 非欢咬了咬唇,道:“皇上,臣妾……臣妾一直都……” 一直都是爱皇上的?这句话,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