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你说说,我该怎么回到该回的位置去?什么又是我该回的位置?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又该怎么一切如旧!!” 她指着面前的男人,满目的怒和痛:“表哥,你回答我!” 自从举家被贬那日起,她便再也没有喊过他一声表哥。 少女懵懂的情意初初萌生,便被家族利益和朝堂政治两面夹击,可就算如此,她的心如烈火,任由东南西北风,始终长盛不灭。 四年的边地生活,这把火一点一点地死去。 直到再度回京,那残存的余温,又迅速烧起了另一把火——这把火,叫做卧薪尝胆。 她要的不再是他的情,而是他的权力! 他不爱她,她无所谓,只要能当他的太子妃,能共享他的威风和地位,哪怕是他心里有人,她也不在乎。 可现在……他让她回去。 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几乎牺牲了一个女人最在乎的清白…… 她怎么还有回头的余地?! 李玄夜缓缓摇晃着酒杯,声音淡淡:“何氏受辱,因你而起,王府之宴,因你而毁,如此行径,怎能服众?” “李玄夜……”顾玉辞脸色惨白,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不能服众?” “所以我不配做你的太子妃,是吗?” “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眼里有泪水涌出,却狠狠一咬牙,将它们生生逼了回去。 她是顾家大小姐,是整个长安城最绝色的美人,她从小博览群书无一不通,她眼高于顶自视甚高。 她经历过鲜花着锦的荣耀,也体会过荒凉寂寞的低谷。 她才十几岁的年纪,便已练就了铜墙铁壁般的强大,面对流言蜚语,她傲然处之,从不知卑微是何物。 可偏偏,却在这个男人身上,一再的求不得。 “为了赵昔微,是吗?”她苦涩一笑,终于从嘴里道出了这个不被提及、却也存在感极强的名字,“你要与她重修旧好,所以要把我踢开,是吗?” 李玄夜没有回答她。 他根本看都不看她,只站起身来,“今日种种,念在父皇的份上,孤便不予深究,望你……”语气略顿,终是睨了她半眼,“好自珍重。” 这言下之意,便是要划清界限,从此各不相干了。 顾玉辞心弦戛然而裂。 她一手撑在桌面,声音陡然抬高:“李玄夜!她到底比我好在哪里?” 她当真是恨极了,平日里那些不合时宜却隐忍不发的话,悉数厉声而来:“论出身,顾氏百年望族,论地位,顾氏世代勋贵,论血统,更是皇后外家!” “我堂堂顾家大小姐,到底哪里不如一个乡下庶女?!” 李玄夜眼神一眯,便有丝丝凉意涌现。 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当做帝王培养的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所谓的“世家大族”、“勋贵外家”之类。 太后盘踞朝堂多年,终于被连根拔除,从此这天下便只是他李家天下。 什么出身地位,什么勋贵皇亲,都不过是落花流水罢了。 至于赵昔微…… “乡下庶女?”他轻声哂笑,眸光扫向座下,“赵子仪何在?” 隔着近似透明的鲛纱,有男人应声离席:“下官在。” 紫衣金冠,仪容整洁,正是赵子仪。 不用李玄夜提点,他自是把袖子一拂,从容应对:“下官已追认沈氏为元妻,赵昔微已是赵氏嫡长女,何来庶出之言?” “什么?!” 这话一出,徐云娇先发作了:“赵子仪,你说什么?!” 长公主也站了起来:“赵子仪,你放肆!” “赵子仪——”徐云娇双目圆睁,才嚷了一句,腹部瞬时作痛,那失子的痛、被骗的怒,一股儿全都冲了上来,令她五脏六腑都几乎要炸了,便尖声哭嚷了起来:“我为你没了一个孩子,你却算计着要扶别的女人为元妻!!那我算什么?” 徐云娇闹起来是不顾场面不要颜面的,老夫人急得忙去抓她的手,却被狠狠甩开,只管抱住旁边的赵承燕就哭了起来:“赵子仪,你好狠的心,燕姐儿,咱娘俩怎么那么命苦——” 长公主脸色铁青,她此刻比任何人都想痛骂赵子仪,但她也比任何人更清楚的知道,此事多半是太子授意。 便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一把狠狠捂了徐云娇的嘴,向赵子仪狠狠咬牙:“赵玹,不错!你果然不错!” “长公主可有话说?”太子便淡淡又问。 长公主用力抓着拼命挣扎的徐云娇,嗓间几乎带了血气:“本宫,无话可说。” “如此甚好。”太子殿下这才淡淡一笑,他立于正位,扫视四周一圈,落在赵昔微脸上时,心头积压多时的烦闷忽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畅快。 他亏欠过她许多,如今,终于能一样一样还给她。 身份,地位,真心。他都将毫无保留、毫不避讳,全都给她。 如此他才觉得满足。 他贵为储君,大权在握,却不能拥有心爱之人,那这权力又有什么用?只有为人所不为,才能人所不能。要江山也要美人,这才不枉权力巅峰。 又见众人如遭雷击,知道一时缓不过来,便一拂袖,朝顾玉辞一点,随口唤道:“袁策,送顾小姐回府。” 顾玉辞听得这一句,猛然抬头,这是要把她赶回顾家了?! 她正要驳斥,却被顾夫人用力一拉:“谢太子殿下恩典。” 他淡淡一颔,又道:“顾夫人是个知礼的,便赐黄金百两罢。”言罢,也不看众人,抬步出席,向外庭而去。 黄金百两,这是打发顾家的! 堂堂顾大小姐,尚未册封便住进了东宫,以一百两黄金就打发了! 何等的耻辱! 顾玉辞用力掐着手心,任凭鲜血淋漓,也一声不发。 “恭送太子殿下——”众人目送着他迈出庭院,直到酒席重开,方如梦初醒。 都说太子如何强势,今日总算是彻底见识了,皇帝赐下的婚事,他说不要就不要,压根就没有转圜余地。 赵昔微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顾玉辞是顾雍唯一的女儿,也是顾家唯一的筹码,更是东宫最有力的支持者。皇帝之所以替儿子择定顾玉辞,未必不是出于长远的利益考量。 可李玄夜就这么拒绝了。 顾雍大起大落,却依然立足朝堂,其实力可见一斑。被这么断了后路,明里暗里必定要有一番运作。 李玄夜表面上再风轻云淡,可回到朝堂,少不得还要面对顾家势力的纠缠,说不定还要被御史台一众官员追着骂。 但他还是这么任性地做了。 说他六亲不认,可为了兄弟手足,面对裴才人的罪行,他几度选择宽容。 说他负心薄情,可为了破镜重圆,面对她的冷漠,他几度选择低头。 到底年轻,即便是权术里浸染,也还有少年心性…… **** 病情尚未恢复,更新时断时续,已经没脸再说对不起了…… (等身体彻底养好了会爆更,等不及的朋友可以养养,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十月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