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兑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督监院对外刺探列国,对内监察百官,权力堪称可怖,身为督监院院长,若再入阁主理朝政,那可真就是所谓的权势滔天了,还不惹得帝王提防猜忌?乃至打压剪除! 再者,内阁眼下争权夺利,划分胜利果实,这摊浑水,还是不蹚为妙。 其实入不入阁对于陆沉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只要守好督监院那一亩三分地,照样可以呼风唤雨,内阁阁老?有老子有权有势么? 纵使你是内阁阁老,也得在督监院的监察之下,老子要是看你不顺眼,一样可以收拾你。 只要干好督监院那摊子买卖,可以说给个王爷都不换。 同样作为文帝扶植上来的肱骨重臣,方无行与颜秀对陆沉其实是忌惮的,这位督监院院长,手握监察百官之权,若再入阁,哪怕位居末位,岂不也得稳压自己一头? 所以他们是极其不愿陆沉入阁的,就算陆沉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他们亦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内阁席位被陆沉占去一个。 这等重要位置,就像是一坨肥肉,他们岂能容忍被他人咬上一口? 故而听得文帝想要让陆沉迟几年入阁,方无行与颜秀不由同时松了口气。 “陆院长年轻才厚,前途不可估量,陛下良苦用心,颜某也相信,陆院长必不会辜负陛下的谋划,未来定成一代中流砥柱、国之重臣!” 颜秀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言,拉拢之意,任谁都能瞧得出来。 和陆沉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督监院院长若是想背后捅谁一刀,就算是阁老也得头疼。 陆沉当然明白颜秀的心思,可在文帝面前,却是不好应颜秀的奉承。 督监院的职责,完全就是作为皇帝耳目而存在,若是和朝臣关系亲密,皇帝岂能不怀疑会受到诓骗欺瞒?听不到关于百官的如实禀报? 身在官场,当得左右逢迎,方能如鱼得水,可若是被皇帝猜忌,那就是取死之道! 所以陆沉不能应颜秀的奉承,至少在文帝的眼皮子底下不行。 “颜阁老谬赞了。” 他只能淡淡的回复一句。 颜秀并没有因陆沉的冷漠而面露不满,反而笑意更深,说道:“颜某说的都是人尽皆知的大实话,岂是谬赞。” 文帝也不知对陆沉的表现是否满意,嘴角含笑道:“陆卿未来是定要入阁的,得给他空出一个席位来,这样就只还剩下两个席位……”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 方无行与颜秀被吊足了胃口。 沉吟良久,文帝才微微笑道:“民间有句话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那梁渭、褚怀羊二人,既然能得方卿、颜卿青睐有加并向朕举荐,想来是有真材实料的,就暂让这二人入阁吧,先干上一段时间,看看本事,若成绩显著,则留任,不行再发还原部,二位卿家以为如何?” 方无行与颜秀俱是一喜,虽然对方的亲信也进来了,可自己的亲信没有被拒于内阁门外,就是一件好事,当即同时拱手道:“凭陛下决断。” 文帝扭头看向方丞与陆沉,问道:“方卿,陆卿,你二人觉得朕考虑的还算周到?” 方丞说道:“陛下深谋远虑,自然周到。” 陆沉随后道:“再周到不过。” 文帝默然稍许,说道:“衡王一案,卷进来的官员上下无数,朕虽痛心疾首,可却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平息这场风波。” “那些卷进来的高官,朕不能再用,吏部、兵部、刑部、礼部这四部尚书,都是要罢免的,除了兵部尚书,朕已都想好了接任的人选,还有就是户部,云楼老先生年事已高,且本就无心政事,就让他彻底撒手,颐养天年吧。” “现在兵部和户部的尚书之位空缺,几位爱卿,可有建议?” 颜秀虽为内阁阁老,却仍旧兼领工部尚书之职,他是懂得进退之人,随即一叉双手,缄口不语。 而方无行虽入阁,但却无具体职位在身,即便兵部归其辖制,可到底不是乃部尚书,算不得将兵部完全掌握在手中,听得文帝相问,当即拱手道:“微臣自告奋勇,欲领兵部尚书之职。” 文帝微微点头道:“方卿改革军制的理念甚好,虽辖制兵部,但毕竟非兵部尚书,许多政策措施施行起来,怕是未必就那般顺风顺水,如此也好,就允你领兵部尚书之职,也便于你的改革理念施行。” 方无行压制欣喜之意,说道:“臣谢陛下!” 文帝道:“还有,就是这户部尚书的空缺,经过东境那场大战,国库已然空虚,若蛮族各部落不识好歹,或许还将有战事发生,户部不可一日无主,得尽快将人选敲定下来,令其立刻走马上任,给国家张罗银子。” “臣举荐太常寺卿李庐。” 颜秀突然再度开口。 他先前保持沉默,是因他是内阁中唯一一个身兼尚书之位的,可眼下方无行也做了兵部的尚书,双方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将这户部尚书之位抢到手,继续稳压方无行一头。 而方无行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不甘示弱道:“臣举荐兵部郎中徐哲。” 颜秀失笑道:“小阁老,你莫非是在说笑?兵部郎中,不过四品,如何能一跃升迁成为二品尚书?” 方无行说道:“品阶难道就能决定能力高低?方某承陛下信任,从一介士子,被破格提拔成为内阁学士,虽自认受之有愧,却也未必就弱于何人。徐哲虽是四品郎中,但其能力超凡,足以担任尚书之职。” 颜秀摇头淡笑道:“如此也太儿戏了,升迁本就该按部就班,若全都这般突飞猛进,岂非会滋生出无数想要一蹴而就的投机之徒?到时还有谁会再兢兢业业,死磨政绩?” 方无行面色顿时一沉,怒视颜秀道:“你的意思,是说陛下让我这一介士子入阁也是儿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