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沉缄口不语,气氛陷入凝滞,王福尴尬的打了个哈哈,话锋一转道:“听说陆老弟在舌儒学宴上又吟佳作,还和那些百家的士子们唇枪舌剑,斗的不亦乐乎,陆老弟可真是越来越不得了啦,你现在声名如此显赫,诗集小说也必定会越卖越红火,往后到书香斋取钱,怕是得雇两个力夫哩。” 陆沉奇道:“何意?” 王福哈哈笑道:“怕老弟自己一个人,拿不动那么多的银子。” 老王就是会说话啊,三言两语便将尴尬掩饰过去,陆沉也不戳破,拱手道:“那就借王掌柜吉言了。” 王福抿了口茶水,望了望陋室中的环境,摇摇头道:“老弟啊,说句冒昧的话,你这寒舍,委实够简陋的,和你的身份不太相衬,现在银子也有了,买个像样点的宅院绰绰有余。老弟若有此意,老兄给你去物色,准保地段好,价格低,不会让你失望。” 有了前车之鉴,陆沉顿时警觉,他有理由怀疑,老王这厮如此热心肠,怕是没安啥好事,极有可能是吃到了甜头,想再借自己一笔,到时再扣除高额利息。 不能怪陆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老王要的利息太狠了,简直和高利贷没什么两样。 陆沉甚至怀疑,老王被称为乾雍商界排名前十的富豪,恐怕不光是靠卖书积累的财富,没准放高利贷才是财富的主要来源…… “多谢王掌柜的好意,本来是有这个心思的,不过赶巧了,昨日我才刚得到一座府邸,过几日就要搬过去了。” 遍数整个乾雍城,能赶上前威德公府的宅子有几个? 坐拥此等豪宅,陆沉又岂会再花闲钱去购置宅院。 况且现在正是用钱之际,搬进前威德公府处处都需要花钱,光是买下人丫鬟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钱得花在刀刃上,不能盲目的挥霍,况且一千五百两银子,也买不了多好的宅院。 王福闻言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抱拳诧异道:“那可真是恭喜陆老弟了,不知陆老弟的新家在哪里,到时乔迁之日,老兄一定到场祝贺。” “不用,我和拙荆不准备大操大办,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搬过去就行,不过王掌柜若是非要表达一下心意,给封个红包我也不会介意。”陆沉笑了笑,道:“我的新家就是前威德公的府邸,陛下昨日将府邸赏赐给了我,现在有了银子,这几日就准备着手往里搬了。” 王福一惊。 前威德公的府邸! 国公府! 陛下赏的! 他一时消化不过来。 作为北齐文化产业霸主的他,对于舌儒学宴岂能不关注,所以早知道学宴进行到中途,陆沉就被宫里来人带走的事情。 而今日来,送钱是其一,其二就是想看看这位财神爷还在不在,有没有被皇帝给弄死…… 如果是别人,王福不会作此担心,可陆沉的身份毕竟太特殊了,作为曾经的定远侯,因逆王案而被削职夺爵,他进宫,难保不会有凶险。 直到适才在门口,见到陆沉回来,不仅全须全尾,貌似心情还不错,老王才松了口气,虽然好奇陆沉被皇帝召进宫都发生了什么,可顾忌这等涉及到皇家的事,思量再三,终究是没敢问。 老王着实没有想到,陆沉非但进了宫屁事没有,还得皇帝赏了一座豪宅! 前国公的府邸! 这是多么大的恩赏啊! 抛去是皇帝赏赐不说,也不说这是前国公府,单说这座府邸的价值。 最少得值十万两! 这还只是根据房产和地皮估量出的价格,府中那些其它富丽堂皇的建筑还不计算在内。 再者,就是规制! 这座府邸完全是按照国公府的规制修建的,而且根据勋爵贵族们的一贯作风,暗地里未必没有逾制的可能,里面该是何等浩大,即便没见过,也能猜想出几分来。 大齐制度森严,什么样的身份,才能修建什么样的府邸,像这等公爵规制的府邸,有钱也没人敢建,敢建也没人敢住。 可御赐的就不一样了,陆沉哪怕现在只是一介布衣,住进这等规制的府邸,也没人敢说什么。 当初果然是没有看走眼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不,这位废侯时来运转了吧? 老王震惊的同时,不禁对自己当初的眼光洋洋得意。 他早就看出陆沉身上潜在的能量,虽被削职夺爵,表面上已不过一介区区庶民,可定远侯府世代经营,在朝堂,在军界,树大根深,即便一朝溃散,影响力又岂是那般轻易便消失的? 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赚钱,当初在签订契约的时候,他才没有态度强硬到底,只要区区两三成的利润。 售卖书籍赚来的银子,是看得见的。 而有些利润,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一般往往看不见的,要比看得见的更加弥足珍贵。 老王也正是因为有这等敏锐的眼光,才在商场上一直如鱼得水,将书香斋这份产业做得越来越是红火,使书香斋成为当今北齐文化产业毫无争议的霸主,而他也顺理成章的跻身于乾雍城十大富商之一。 如今陆沉得皇帝赏赐豪宅,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以老王看来,这是一种信号。 陆沉要翻身的信号。 士农工商,商人甭管多么有钱,可到底是社会最底层,以往王福甚至和定远侯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是现在陆沉是区区一介布衣,才给了他称兄道弟的机会。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哎呀,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呀!”他面露大喜之色,跟自己要搬家似的,热情的道:“没想到陆老弟的府邸竟是御赐的前国公府,此等天恩厚赏,委实羡煞旁人,老兄我若是不包个厚厚的红包,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这老王热情的有些过劲儿了,陆沉也不傻,心里跟明镜似的,笑了一笑。 王福忽然站了起来,在原地踱了几踱,说道:“搬家可是大事情,而且还是搬进御赐府邸这等大事,可不能就这么随意的对付过去。” 寻思片刻,忽然一拍手,对陆沉道:“如果老弟不嫌弃,你搬家的事,就包在老兄身上了,保准给你办的敞敞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