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徐晏清带着陈念来到这个小区的时候,苏珺就过来了。 她在楼下待了整整一个晚上。 这一个晚上,往事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原来每一件事她都还记得那么清楚,她所受的委屈,所受到的伤害。 整整一夜,她都沉浸于往事之中。 如今,她已然走到她想要的位置上,她觉得自己该克服掉以往的恐惧,所以在徐晏清离开之后,选择上楼。 她走到主卧门口,伸手推开那扇门。 那张床还没换,房间里的摆设,也都没变。 她指了指床头那根突兀的铁棍子,说:“那是用来锁住我的,一开始他就把我所在那里,哪里也不准我去,只让我待在床上。等着他回来。” “那时候我还大着肚子。他总是让我乖一点,乖乖的陪在他身边。他很忙,可再忙,也会回来给我做饭,我就像他手里的一只洋娃娃。也是在这里,我生的徐晏清。”她转过头,看向陈念,脸上挂着笑,说:“没有送医院,他亲自给我接生。” 不会有人明白,她躺在这张床上所经历的是什么。 那个疯子,根本就没把她当人。 他所谓的爱,不过是爱他自己。 苏珺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痛苦中抽离出来,“你们在一起那么多次,你都没怀孕吗?” 她转过身,面朝着陈念,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陈念微抿了唇,不答反问:“既然他怕你逃走,为什么还让你怀孕了?” 苏珺挑眉,“他确实不想让我怀孕,但架不住我求他,我骗他说想要一个爱的结晶,所以就有了徐晏清。只是我没想到,他还是不让我出去。” “徐晏清出生以后,他也没多喜欢。他也不让我亲自照顾,小婴儿吗,容易生病,她怕我假借孩子的名义,又跑出去。所以徐晏清一直到三四岁的时候,才被丢回我身边。那会,他已经会说会走。我原以为,我终于能有机会,我装乖了一年多,结果这小东西出卖了我,我本来都要成功了,又被徐仁抓回去。” 苏珺的情绪有点控制不住,大概是这屋子给她的压迫感太强。 她仿佛能看到徐仁重新回来,将她禁锢在这里。 她眼睫微颤,说:“他总是抱着我,哄着我,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可他拿起棍子,打我的时候,同样一点都不留情。打完以后,又抱着我说对不起,说他太爱了,爱的不能够控制自己,甚至完全不能想象我心里没有他,只要想起来,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把工资卡给我,把他所有的财产都给我,到他死的那一天,他的工资卡也在我手里,他一分都没有动过。徐晏清也会做饭洗衣服,甚至会很细心的照顾你,对吧?” 陈念没接话,但她确实说中了。 苏珺笑说:“十三年,整整十三年。” 那时候,她多希望有人能救她,可是没有,苏贤先忽略她,她喜欢的人娶了自己的妹妹,她离家出走,也没有人来找她。 那些疼痛和憎恨都融进了骨血之中。 此时此刻,身上的每一根骨头开始发疼,时时刻刻的告诉她,她曾经都经历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说:“你放心,有我在,他要真把你关起来,我一定会来救你。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我,像他们这种人,就不该放任,不然一定是一场悲剧。” 陈念想了想,说:“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徐晏清跟徐仁是不一样的。昨晚上,我睡在这个房间,我有看到墙头上,写着你的名字。他把这些奖章都放在这里,也许是想着有一天,你回来以后能够看到。” “你在替他说话?”苏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几步逼近,眼眶泛红,整夜没睡的缘故,眼里布满了血丝,“你懂什么!你一点都不懂,我若是什么都不做,我的下场就会很惨。徐仁养大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徐晏清会那么容易放过我吗?” “那你为什么要丢下他?” 苏珺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带着他这个小怪物?徐仁的种,都是怪物!你还是没有看清楚,你真的应该尝尝我遭遇的一切,你就会明白,这些人有多恐怖!” 苏珺沉默了一会,拉下了后背的拉链,露出了背后的皮肤。 那些陈旧的伤疤,缝合的伤口,多的都有些数不清。 “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可你不知道我这副身子落了多少后遗症。你也不知道我刚回去的时候,几乎不成人样。死老头,还不顾我的身体,非要让我把苏曜生下来。他们不理解我的痛苦,不在乎我的感受,没关系,我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她轻笑起来,慢慢的拉上拉链,说:“只要徐晏清没了,我就可以真正的解脱了。” “你也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你要小心他给你吃的东西,当年徐仁想要控制我,恨不得要给我开颅。当年徐仁是没找到好办法,如今的徐晏清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珺摸摸她的头,说:“你可要好好保护你的小脑袋。你在这儿给他说好话,指不定他只想着要怎么把你控制住。当然,你想去当徐晏清的洋娃娃,你还得先考虑一下你的弟弟。” 苏珺说的吓人,不知是环境的缘故,还是怎么,陈念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强压下反胃的感觉,说:“知道了。” 这一整天,陈念接受了苏珺全部的负能量。 苏珺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拉着陈念在这九十平米的房子里,诉说着那些年她所承受的伤害。 大概是觉得陈念会有共鸣,或者是憋了太久,需要一个宣泄口。 陈念连学校都没去。 徐晏清回来时,她趴在桌子上睡觉,看着睡的不安稳,额头上布着一层汗。 徐晏清的手刚覆上去,陈念就猛地醒了过来。 苏珺说的太多,导致她做了噩梦,梦到她回到了北城那个出租屋,她被完全封闭在里面。 梦里面,她跟苏珺一样怀了孩子,肚子一天天变大。 然后在家里生产,才生到一半,她就给惊醒了。 徐晏清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心凉的很,“怎么?” 陈念眼里闪过一丝恐慌,虽稍纵即逝,但徐晏清还是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