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319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宁知行当然知道。 他是皇子,他受过最好的教育,也读过许多书。 细观历史,历朝历代的覆灭,几乎都是因为朝廷的苛政造成百姓难以生存故而揭竿。 就算是而今的宁国建国之始也不例外。 只是而今宁国已三百年,似乎也走入了那轮回之中。 门阀当道权贵结党官官相卫,要想去除那些弊政,这会牵涉进去多少人?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真将这些人都一刀砍了,且不说他们的强烈反扑会有多么凶猛,就算自己真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可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所以哪怕是皇帝,有些事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后退一步,以全大局。 这种事只能徐徐图之,要牺牲一部分官员的利益,也要让那些百姓能有一口饭吃。 “治国之道,本王比你清楚!” 李辰安却摇了摇头:“不!你根本就不清楚!” 他忽的抬头望了望这片湛蓝的天,“我发现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宁知行一怔:“你确实错了,你不该来京都!” “你又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原本所想的随遇而安这就是个错误!” “我终究活在这个世界,若是这个世界塌了,我同样难以独善其身。” “而如果我当真创造了巨大的财富,我同样是待宰的那只羔羊!” “因为我拥有的一切,都能被掌权者轻易夺去,比如皇上的一道旨意,甚至你二皇子派出的一支私军。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你们作嫁衣裳。” 宁知行双眼一眯,“你担心的就是这个?” “若本王登基为帝,富有天下,何须去窥觑你的那点小富贵?” 李辰安笑了起来,“若是国库长期都如现在这般空虚你的天下就只剩下了一个穷字。” “人一旦穷,看到银子眼珠子真的就会发光,不仅仅是凡夫俗子如此,就算是你二皇子,到时也是一样!” “比如当下。” “去岁江南秋粮被劫,姬泰涨全国赋税两成,这就是在赤果果的掠夺!” “姬泰当丞相近二十年,宁国赋税足足翻了三倍!” “除了从老百姓的头上去盘剥,你们还会做些什么?” “这造出的后果又是什么?” 他又指了指这片荒地: “就像这良田为何会抛荒?” “田地对于农人意味着什么?这原本是他们的命根!可而今他们连这命根都不要了。” “可想而知,整个宁国,像这样的抛荒之地,像这里背井离乡的百姓,又有多少?” “当掌权者天天享受着灯红酒绿的生活的时候,当整个国家已没有了人间烟火的时候殿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虽说宁人性格坚韧,可逼急了的兔子也会咬人!” “你,可能沉入民间,去走走去看看,去了解一下而今宁国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么?” 没有等宁知行回答,李辰安眉梢一扬,“你不能!” “因为你是皇子,是亲王殿下,指不定未来还能登基为帝。你从骨子里就高高在上!你依旧不会将天下百姓看在眼里,你依旧只会认为他们就是你养的羊,他们就该如此” “所以这三天我想了许多,也自我反省了许多。我承认我是一个喜欢银子的人,可我最终发现,我心里还存有一丝做人的底线,有些银子,不能赚!” “而我偏偏和这些尚能逆来顺受的农人们又有些不一样,我所拥有的财富我绝对不会任由他人夺取。” “你可以理解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所以监察司会和皇城司合作一查到底,” 李辰安腰杆一直,一脸正气的看向了二皇子,“我不管最终查到谁的头上,只要我还是皇城司的副提举如果法不能责,你相信我,皇城司的鬼同样会索命!” “一个也逃不掉!” “不是我李辰安打击报复,而是为了这苍生社稷!” “是为了将那些吸着百姓骨髓搜刮着民脂民膏的蛆虫全部杀个干净!” 宁知行心里一震,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眯上了眼睛看向了李辰安。 对于李辰安的这番话他已听明白了,对于李辰安的态度,他也明白了。 他并没有去否定李辰安的这些观点,因为某些观点他是认同的,却并不能如李辰安那么过激的去做。 作为执掌皇权的皇帝,他需要庙堂中的那些官员对他唯命是从,因为管理天下的羊,需要这些狗。 狗得养好,才能听话,所以偶尔得给狗一根骨头。 而李辰安却要杀狗 “水至清,则无鱼!” 李辰安眉梢一扬:“水若混,只利于浑水摸鱼!”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决定?” “对!” “你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那又如何?” 宁知行沉吟三息,“我现在相信你当真就是个文人。” “你根本不知道逆流而上有多难!” “我承认你的理想很高,但你可知三百年宁国,如你这般有理想者最后的结局如何?” “无一不是被大潮淹没,就算是百年前的商丞相,他杀了许多人,但那是建立在他同时拉拢了许多人的基础之上!” “他确实挽救了宁国,但同时,宁国又多了一个江南商氏你去皇城司翻翻江南商氏为何会成为宁国又一大世家!” “因为,那些都是曾经许下的承诺,也是依附于商丞相的那一批人,该获得的利益!” 他转身,走了两步,回头,又愤愤说道:“其实,你真的应该去太学院当个博士,那样多好!” “为了这苍生社稷你若是为了这苍生社稷,就去教书育人,指不定还能教出几个有用的大臣!” “你命由你不由天?你简直就是不知道天有多高!” “本王,对你失望透顶!” 李辰安也看向了宁知行,眉梢一扬:“怎么,那生意就不做了?” 宁知行向前而行,“道不同不相为谋人都被你杀光了,那生意做来何用?” “那殿下慢走!” “你你啊!” 宁知行又转身,摇了摇头:“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难怪你前未婚妻会收回婚书,她做的对!” 李辰安仅仅一笑,因为这三天的时间,他确实想清楚了许多问题。 比如,这是一个尚未能建立起游戏规则的社会,也或者说那些规则只对百姓有用,对于掌权者而言,则可随意践踏! 比如,这是一个讲拳头不讲道理的社会,而今这些破事哪里有那么复杂?不过就是一刀破之罢了。 终究是落在自己所拥有的实力上。 终究得摆脱前世规则的束缚,不能受太多前世观念的影响。 在这样的一个世道,男人,就应该对别人更狠一些! 他的眼神渐渐凌冽,他将那根马尾巴草叼在了嘴里。 这世界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那就击碎它! 再重建它! 自此,李辰安的心态完成了穿越半年来的巨大蜕变。 他忽然觉得浑身还轻松了许多,无须再瞻前顾后,更无须再多做表面文章。 生逢乱世,那就看谁的刀更锋利! 生意是要做的,为的是重构宁国的商业模式。 但现在手里握着的刀,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阿木和王正浩轩的视线中,他们陡然觉得站在前面的那个背影忽然更直了一些。 也更锐利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旁的官道上有喧哗的人声传来。 三人转头望了过去。 那是一群商旅。 在那群商旅的旁边有一头驴。 一头黑驴。 这头黑驴驮着一个戴着一顶斗笠的人,正懒洋洋一摇一摆的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