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鸿去见了赵山长。 赵山长很是意外,连忙上前扶他:“老师,您不是还在病中吗?若是有事,尽管使人来叫弟子一声便是,何至于冒雪前来?您快坐。” 说着,动作麻利地去倒热茶。 上官鸿摆摆手拒绝,开门见山道,“我去见过阿隽了。” 赵山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沈隽意。 他顿了顿,放下茶碗,“小师弟寻您了?院内之事,惊动了您,是我的不是。” “你别跟我打这副虚伪腔调。直接说,你打算如何处置那闹事学子?” 赵山长也颇为头疼,“其实黎侯爷寻了我,那姜青檀是他救命恩人之兄长……” “呵,他是每天闲的没事干,只能到处管闲事吗?”上官鸿冷笑一声,“我还没说他呢!要不是他这个孽障,何至于闹出这般多的事!” 虽然沈隽意的确很优秀,上官鸿也不后悔收他为弟子。 但被迫到底叫人不喜。 赵山长闭了嘴。 上官鸿骂归骂,先前黎衡听信谣言,跑去穷乡僻壤的山里,孤身翻山越岭给他寻药材,最后被毒蛇咬了,险些连命都没保住。 幸亏有个农女上山采野菜发现了他,不然便一命呜呼了。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黎衡厚着脸皮领着凌降曜日日往他府中报到,委婉想让他收其为徒,他只会冷待,却不曾发脾气的原因。 虽然黎衡在他眼里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废物,但他这份尊师之心,上官鸿也是心领了的。 只是,他也绝不会违背心意去收凌降曜罢了。 此时,听到其中又有黎衡的插手,他恼怒地骂了两句,又硬着声音道,“黎衡不是报答了那农女吗?” “您又不是不了解阿衡的脾气,他素来仗义,讲究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那姜姑娘不但为您的病奔波了,听说连阿曜的病也是她举荐的大夫治愈的。故而,阿衡更加感激了。”赵山长解释道。 “呵,他想报恩,想护短。”上官鸿的语气缓和了些,面色依旧冷漠,“但你身为云麓书院的山长却不能徇私,不能寒了院内其他学子的心!” 他拍了拍桌子,重重提醒道,“你小师弟可是断了腿的,你知道腿对出仕之人多重要吗?” 赵山长看了眼上官鸿,暗暗道,师弟还不是跟您学的“护短。” 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两边都多有偏袒。 他闭了闭眼,心里已经有了决策,“我自是秉公处置的。” 很快,赵山长就召集了院内的夫子,商量了对策。 瞿夫子是激进派,觉得合该从严处罚,开除了事,以儆效尤! 廖羽廖夫子跟他不对付,又是甲班夫子,自是选择保守派,觉得应该多给些机会给年轻人,不该强行断了年轻人的前程,让姜青榕去赔礼道歉就行。 双方争持不下,面红耳热之际,赵山长宣告了他的决定。 一是姜青榕记大过一回,之后再犯哪怕是小错,都以开除处理。 二是从明日起停课一年。 三是写检讨,在全院同窗批评。 四是跟沈隽意赔礼道歉,再赔偿其汤药费。 虽看着这些决策保全了两边的面子,至少既没逐出书院,又按要求重罚了人。 至少上官鸿和黎衡,瞿夫子和廖夫子等人都满意了。 姜青柚也是松了口气。 姜青榕却是暴跳如雷,他激动道,“明年秋闱我欲要考院试!前年我院试不曾过,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这回若是耽搁考不中,那我岂不是要再等三年?” 他比沈隽意和莫敛舟他们都大,已然是二十一岁有余。 科考并非年年能中,他好不容易考中云麓书院,本是计划明年先考中秀,再去考举人,去拼会试进士,便是落榜一回,好歹能在二十五左右得入官场。 届时,有了功名傍身,他兴许婚事都能说个官家小姐。 他盘算得好好的,结果耽搁三年,他再去考,岂不是而立之年了! 到时候,沈隽意和莫敛舟岂不是要把他远远地抛在身后了? 莫敛舟便罢了,好歹是姐夫。可沈隽意,他是断断不想他踩在自己头上的! 姜青柚皱眉,安抚道,“哥哥,好歹山长不曾逐你出书院,这样你便还有机会!” “你懂什么?一寸光阴一寸金!”姜青榕怒斥道,“都是沈隽意他们害我。我就说他克我,当初你还非要应承他家的婚事,现在姜映梨嫁过去,跟他家扯上关系,霉运一直往我身上涌!” “先是害我丢了山长弟子的殊荣,现在还害我明年不能下场,真真是个灾星无疑!” 姜青柚被他怼得脸色不大好看。 她本就是看重沈隽意的霉运,故意应承亲事,一来能赚一波彩礼钱给当时的莫敛舟应激束脩费,二来是把姜映梨替嫁过去,让其被克死。 哪里想到那么多? 莫敛舟看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拍了拍她的手,抬眸看向姜青榕,“你若是想下场,山长也不曾限制,你尽管去请人举荐去报名,去考便是。” 姜青榕一噎。 “我不能去上课,没人给我指点,我如何跟人比?”他泄气地坐下,揉乱了头发,沮丧道,“还要我写检讨,给那个瘟神赔偿,这么紧凑的时间,我去哪里筹钱!” 他看向姜青柚。 姜青柚已经把余下的钱都给了莫敛舟买了节礼和炭敬,早已口袋空空。 她摇了摇头,无能为力道,“近来天寒,酒楼生意大不如前,得明年开春才能回暖。” 莫敛舟倒是想起一茬,“你不是买了一方紫铜油烟墨吗?如今既是没用,倒不如退回去,拿回那五十二两银子。” 姜青榕倍觉有理。 那方紫铜油烟墨是他打折买来的,足足便宜了几十两银子。他贪心地想着便是便宜出给旁人,也能净赚个二三十两,就拿去当铺。 当铺一看,却说油烟墨并非是新墨,重新做旧看起来像是陈墨,其实就是个面上光,只能出二十两银子回收。 姜青榕:“!?” “不可能!我可是花了五十二两银子买来的,这就是上了年份的油烟墨!” 当铺的人可怜地望着他,“那你大抵是叫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