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也有几分好奇,“话说,沈夫人打算做什么生意?” “就这个地方吧!”姜映梨敲定,惊讶回头,“我没说过吗?我想开个药铺。” 高七惊愕:“……药铺?” 他重新打量着地理位置,不得不回一句,“若只是想做药铺,倒不失为一个好地段。” 虽说吃食靠手艺,但同时也对手艺有要求。 而药铺就不同了,单纯的靠医术。 只是都很关键的点,也是位置。 比起繁华的主流街道,显然靠近居民区域会更加合适。 此院落独门独户,紧挨居民区,价格还很是优惠,比起前面几处而言,明显更有优势。 难怪姜映梨会心动。 姜映梨很痛快,当即就与房主给钱签了契书,去衙门交割过户后,此院落就正正经经算她的了。 送走房主后,姜映梨就放下心,重新绕着房子转了一圈。 其实房子还是有缺点的,譬如太过破旧。 因着是做吃食生意的,难免烟熏火燎,那对老夫妻可能对卫生这块不在意,墙上各处都是黑魆魆的,地面处处都是油污腌臜,而木门窗户也都是年久失修。 可以说,比起当初赵山长送的院落,这屋子更是过之犹不及。 高七看出她的心思,笑道:“看来还是得简单修缮修缮,可要我替沈夫人寻人?” “……劳烦高先生了。” 经过上回的整改,姜映梨还是对高七很具有信任度的。 “应该的,毕竟我也是收钱的。” 姜映梨将需要整改的部分告诉他,又留了银子,这才领着旺财施施然离开。 她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先去木匠处,定制了一批药柜等物,等到忙碌完,已是下午。 忙时不觉得,待得结束后才觉饥肠辘辘。 姜映梨低头看着不吭声的旺财,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门,“饿了吗?” 旺财乖巧点头。 姜映梨:“下次要是需要什么,直接出声即可。” 旺财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颔首应和。 姜映梨看她表情就知道没懂她的意思,叹了口气。 罢了,回头慢慢教就是。 寻了个苍蝇饭馆,是家饺子店。 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店铺里热气蒸腾,哪怕过了饭点,依旧很是热情的迎着她们入店。 姜映梨要了一碗芥菜蛋饺,轮到旺财时,她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选。 从前她都是吃人剩下的,能得些旁人好心施舍的东西已是天恩,哪里有过自己挑选的时刻。 姜映梨做主给她选了份茨菇鲜肉饺。 饺子上来得很快,个个皮薄馅多,有成人半个巴掌大,捏成元宝状,浮在大瓷碗里,汤底是白生生的大骨汤,飘着薄薄一层油花,又撒了苍翠的葱花,点了香油。 姜映梨拨了双筷子给旺财,“吃吧。” 旺财道了谢,好奇地夹起饺子开始吃,一口下去汁水既争先恐后的往外窜,第一口直接烫得她嗷嗷叫,还有些肉汁溅出来。 那店主妇人忙端来了温凉水,“小姑娘慢些吃,这刚出锅的甚是热,仔细烫伤了。” “张嘴。”姜映梨捏住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见只是口腔发红,松了口气:“喝点水先缓缓,咱们不着急,慢些吃。” 旺财倍感羞愧,低下了头。 她习惯了进食速度,自是没注意这些。 吃完饭,两人就先回去了。 待到了晚上,在饭桌上,姜映梨便提出要回乡下。 沈隽意怔了怔,垂眸应道:“好。” 倒是姜青檀颇为不舍地拖长声音,“姐,你何时再来啊?” “好好读你的书。”姜映梨拍拍他的狗头,扭头转向沈隽意:“那旺财我就带回去了。” 沈隽意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毕竟是个小姑娘,跟他们大男人同吃同住到底是不合适的。 翌日起了个大早,姜映梨就带着忐忑不安的旺财去驿站,坐上了回村的马车。 路上旺财表情一直都很严肃,板着小脸,看起来像是个刻板的小老头。 只是刚下车,就碰见提着菜篮子的廖婶子,觑见她,急急忙忙道:“哎呀,阿梨你可算是回来了!不好了!” “婶娘,您慢些说,怎么了?”姜映梨温声道。 廖婶子:“……你家来了好多好多人,人高马大的,全是男人。关键他们还个个都配了刀,瞧着就颇为吓人……阿梨,难道是阿隽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事?” 姜映梨一怔,闻言,有些好笑道:“沈隽意成日里在书院,哪里能惹到什么祸事?” 就是说她都比说沈隽意可能性大些。 廖婶子想想也觉得对,她担心道:“我刚才经过,看你娘吓得面无人色。我也不敢靠近,他们实是太吓人了。” 姜映梨:“好。对了,廖叔的腿好些了吗?” “好了许多,都能下地走动了。等开了春,就能干活了,这还得多谢阿梨你们……哎呀,不说了,我不耽搁你时间了。你赶紧回去看看!” 廖婶子注意到紧挨着姜映梨的旺财,“这谁家孩子啊?不然先放我这,我给你看着,等下我就守在你家篱笆外不远,要是被欺负,你大声喊一声,我立刻喊你廖叔还有村长他们来帮忙,再去报官!” 经过上回姜映梨请了胡大夫来看好廖铁柱的腿,廖婶子对她家就颇为感激,眼看危险,还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已是不易。 旺财提着小包袱,揪住姜映梨的衣角,抿唇不肯。 姜映梨微笑谢过,就快步往回赶。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院内一大堆陌生人,的确如廖婶子所言,个个身姿矫健,挺拔精神,李玉珠站在门口朝里打量,瞧着很是紧张慌张。 姜映梨脚步一顿,引得站在院内的男人回头望来,厉声高喝。 “什么人?” 李玉珠顺势望来,见到是姜映梨,眼眸骤然一亮,连忙迎了上来,“大人,这是我儿媳妇。” 闻言,那陌生的年轻男人目光如炬,打量了两眼姜映梨,见没有威胁,这才转过头。 李玉珠着急忙慌地来拉人,触手是一片冰凉,姜映梨反手握住:“这些是什么人?” 李玉珠面色微白,压低嗓音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人刚刚闯进来,打头是位很尊贵的公子,通身气派非凡,我都没敢多看,就被宁姐姐赶出来了……” 姜映梨扬眉:“他们是来找宁姨的?” “是啊。”李玉珠忐忑道:“阿梨,你说那人是不是宁姐姐的继子?我看他的打扮穿着还有气度,不比上回那位谢大人差。” “你说宁姐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个个来找她的人都这样可怕?” 姜映梨哪里知道,她觑了眼周围的人,缓缓道:“我也不清楚。但……孟公子?” 她正在回复李玉珠,不妨一抬眼就觑见长身而立,守在门内一尺距离的孟藻,若非他随意走动两下,刚巧走到门口处,姜映梨还真没注意到。 她对孟藻印象很深刻,实在是因为那位安襄侯太过惊艳了! 身为安襄侯的贴身侍卫的孟藻,自是也在姜映梨挂了号,没办法,他付钱的样子太利索了。 孟藻闻声望来,看到姜映梨,面无表情地颔首:“姜姑娘。” 李玉珠愕然,“阿梨,你认识他们?” 姜映梨咂摸过味儿,想来那位贵介公子就是安襄侯萧疏隐了。 “有过一面之缘。”姜映梨也摸不准萧疏隐的目的,她安抚地拍了拍李玉珠的手,转口问道,“您可有准备茶水?” “未、未曾。”李玉珠只顾着担忧恐慌了,哪里顾得上这个。 “劳您去泡茶,就用宁姨那套紫砂茶具吧!” 打发走李玉珠,姜映梨这才抬起头,上前几步,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孟公子几日未见,不知怎生来我家中?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孟藻纠正:“孟侍卫。” 姜映梨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孟侍卫,不知侯爷来此有何要事?莫非是我家中有侯爷的熟识之人?怎生上元那日不曾听侯爷提?”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虽都是寻常问题,但孟藻却三缄其口,并不言语。 姜映梨还没见过这般嘴严的,就是当初被绣衣使抓走,她还能惬意的交谈上两句,但这孟藻却像是个噘嘴葫芦。 “孟侍卫,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怎生都不吱声?”姜映梨眯了眯眼,很是冒昧地刺了句。 “姜姑娘对本侯有何疑问,本侯在此,皆可来问。”此时,就听到身后内门打开,一道锦衣玉影站在门口,依旧是紫金高冠,只是这回萧疏隐换了身低调衣裳。 玄色暗纹紧身劲装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外罩着一件白色祥云锦袍,身姿挺拔如翠竹,丰神如玉,唇红齿白,眼若星辰,持着乌金玉扇的手腕搭在门上,微微倾身,启唇轻笑。 这般漫不经心的动作由他做来,冲淡了往日的尊贵气息,反而多了几分痞气! 姜映梨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一言难尽。 无论何时,她都觉得萧疏隐这人都在无时无刻在散发着撩人的渣男气息! 她拱手一礼,“萧侯爷。” 萧疏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少女娇嫩美艳,因着脸颊微圆,更显得几分娇憨,他嘴角笑容更真切几分。 “姜姑娘怎生不吱声了,你想问何事?而今皆可问出口了。”见姜映梨颇为无语的模样,他勾唇恍然,“孟藻,还不吱一声,跟姜姑娘致个歉。” 孟藻:“……” 他一脸生无可恋:“吱。” 侯爷的捉弄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姜映梨:“……” 这对主仆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萧疏隐:“……” 孟藻白长了张聪明脸! 就在三人的沉默都震耳欲聋时,一道无奈地叹息声在身后响起,“你好好的何必作弄阿梨?” 是宁老太太从内屋出来,朝着姜映梨招手,“阿梨,你且过来。” 萧疏隐还以那个姿势拦在门口,见姜映梨走到身前,微微低头看着只及他胸口的矮冬瓜,感受到宁老太太射来的灼热视线。 他缓缓让出位置,抖开了折扇,叹息道:“您倒是疼她。” 宁老太太冷睨他一眼,“是你病太重了。” 还是疑心病。 说着,她捏了捏姜映梨扶住自己的手腕,淡淡道:“回来得倒是及时,外头雪消融,正是冷的时候,怎生不多穿两件,仔细冻病。” 姜映梨笑眯眯应着,感觉到萧疏隐毫不遮掩的打量目光:“您认识这位萧侯爷?” 宁老太太对上萧疏隐的眸子,咳嗽了一声,“……算是吧!” “什么叫做算是?” 宁老太太沉吟了下,“……算是我侄子吧!” 姜映梨:“——!?” “您以前不是说您只是个富商之家,遭了主母迫害,子嗣早夭,不得已才逃了出来吗?”顿了顿,她见宁老太太的脸色僵硬,善解人意道:“萧侯爷既是您的子侄,想来是来接您回去的吧?” 宁老太太:“你这是嫌弃我?” 姜映梨:“——没有。只是……” 宁老太太冷哼道:“我跟他隔了不知道多少辈,哪里高攀得上萧侯爷的威名。但凡他能管,当初我能叫人赶出来?” 姜映梨:“……”行吧。 至于萧疏隐,他以折扇掩住嘴角,一双灿灿生辉的眸子流转,连连颔首,一副“您说得都对”的万事不管表情。 宁老太太抬起下巴,“他是得了谢家那小子的信,替他来送小灵的消息的。” 闻言,姜映梨的注意力果然转开了,她关切道:“小灵现在如何了?” 萧疏隐笑道:“小皇子的情况还好,不知知微从哪里得了个证明血脉的法子,当时滴血认亲,闹了个大笑话,如今京都人人称道。” “现在知微那小子都被圣上罚了,不但卸了职,还入了大牢,怕是还得再里面住些日子,圣上才会消气。” “至于小皇子,你们也不用担心。没有性命之危,只是怕是以后没了母家护持,又被幽禁,这后半生的日子不大好过。但好在性命是保住了的。” 这样的处罚在皇家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