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料到你会这么说,我爹也与杏花村的谈过。他们要价”章奇吞吞吐吐道:“比咱们这边贵两百多两。” 姜青檀惊呼:“他们山头比咱们这边矮小不少,怎么价格还更贵?两百多两,那不是抢钱吗?” 章奇叹气道:“可不是。但是那山头是他们村里的,卖给同村人自是便宜些,卖给外村人就”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同村自然会多加照顾。 姜青檀有心想说不买,但也不好替姜映梨做主,只能不悦地小声嘀咕。 “咱们农人都是靠山吃山,其实村里也不一定愿意卖山的。那杏花村估计也是不好意思拒绝,就特地以此为难。”章奇解释道,“而且,照我说,买一座山一千多两,都可以买下大几十亩中等田了。” “咱们村没有那么多田卖。”姜映梨指出问题核心。 她何尝不想买田地,但一来田地难买,二来则是种药材对土壤有要求,天水村的土壤因为延绵的问题,分成好几种,其实很适合种植不同的药材。 三来则是,一样的价钱来算,山地的面积显然要大于田地的。 而且,田地经过一年年的耕种,肥力下降严重,倒不如山地积蓄多年。 章奇挠了挠头,有些尴尬,“这倒是。咱们农人都是靠种地吃饭,除非天灾人祸,不然一般不会轻易卖地的。我爹也帮着看了,目前还真没有若是前几年,日子不好过还好说。” 说话间 ,沈隽意已经洗碗完毕,正拿着一块手帕随意地擦手,动作细致而优雅,闻言,他抬头望来。 “若是杏花村那座山,我前些年听姥爷提过,颇为肥沃,村里本有意种些果树。但众心不齐,买苗需得家家户户出钱,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杏花村的村长本是有意卖出去的,但连着两座山,估计也不好出手。且,”他觑了眼姜映梨,“基本没人会买。” 就差说人傻钱多才会去买山头。 姜映梨撇嘴,“我感觉都冒犯了。” “抱歉。” 姜映梨看着他:“所以,你是有什么好建议?” 沈隽意:“姥爷跟村长爷爷关系不错,兴许可以让姥爷出面谈谈。” 姜映梨经过他的提醒,恍然大悟,“是了。但”她挠了挠脸颊,移开视线。 上回李正树带着李芳菲来道歉,造成了不少误会,故而连过年都不曾前往李家拜访。 沈隽意:“若是不急,等回头我去。不然,让我娘走一趟,如何?” 姜映梨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你不必操心,我自己能解决。” 毕竟牵涉到钱财的问题,她也不是不能厚着脸皮前往。 再来,当时错的也不是她,她何必作茧自缚。 沈隽意还待再说,姜映梨已经岔开话题,看向章奇:“对了,章叔,你说的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章奇一直在等他们商量,此时听到提起这个,他纠结地拿眼角瞟着沈隽意,迟疑着不知道 该如何开口。 沈隽意自是瞧见了,他有些疑惑,但还是主动道:“章叔怎么了?是跟我有关的?” 章奇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是与你有关的你嗯,就是你还记得谢家吗?” “谢家?” 沈隽意微微蹙眉。 两人对视一眼,姜映梨惊讶,“他们还找上门了?” 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谢知彰等人,当时不欢而散,还以为谢知彰已然放弃,感情他们居然还找到李家调查去了? 沈隽意倍感不悦。 章奇见此,惊诧地觑了沈隽意一眼,没想到他竟会把这件事跟姜映梨说,但想想也是,两人已是夫妻,再加上都是同村,当年的事情想必姜映梨也有耳闻。 霎时,他也就不卖关子,直接了当道:“对。虽说谢家已经搬出槐花镇了,可有些亲眷还在村里和镇上。咱们前些日子办酒席,声势浩大,当时是替阿檀办的,但咱们村又出了两个童生,大家都是清楚的。” “而且,现在阿隽运势好转,他聪慧过人,读书颇好,这是村里都有目共睹的。不然从前谢家也不会看中他” “等等。”姜映梨反应过来,有些摸不着头脑道:“章叔,你说的谢家,是哪个谢家?” 她怎么听不明白。 沈隽意已经反应过来,他脸色微微一变,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章奇语气古怪道:“还能是哪个,当然是咱们镇上的谢乡绅。” “谢乡绅的祖辈从前也是咱们 村里的,自打家里出了个读书人后,就搬去镇上了。但每年祭祖,还是会叫人送祭品回来的。” “听说以往他家都做官做得很大,只是后来孙辈里出了些不大着调的,最后就从柳城搬回镇上安家了。但谢乡绅家里也是颇有些钱财的。” 姜映梨懂了。 此谢非彼谢。 就如当初她刚见到凌欢瓷,听到凌,还以为跟平阳公府的凌降曜等人是姻亲一般。 这也是因为谢知彰寻上门,章奇卡着说谢家的情况,就造成了张冠李戴的事。 她回过神,试探道:“那谢家有何事?” 沈隽意闭了闭眼,就听章奇继续道:“还能有啥事?就是听到阿隽中了童生,又入了云麓书院,又开始走读书运了,就找上门了。” “以前阿隽在镇上学堂读书,因为读书好,就被谢乡绅看中了嘛!当时两人都定了亲的” 讲到这,章奇不由一顿。 “哦?”姜映梨意味深长地瞥着沈隽意,笑眯眯地示意章奇继续。 沈隽意听出她话语里的意味,硬着头皮接话道:“当时是因为恩情在前,不好相拒。我爹那会刚过世,家中负担大,谢乡绅帮我家良多,故而提起将家中千金相许” “我懂。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姜映梨眉眼弯弯,笑盈盈颔首。 她倒不是真的多生气,毕竟从前两人也不认识,总不能因为两人现在在一起,就要往前纠葛到他小时都不许跟女孩子交往 。 但理智是一回事,偶尔也会有情绪化。 她就是有点点酸。 一点点而已。 沈隽意:“” “阿梨。” 章奇反应过来不对劲,连忙替沈隽意解释道:“阿梨,你误会了。谢家那时是看中了阿隽,但这不是后来,他们家看阿隽屡考不咳咳,就是没有考试运嘛!” “后来两家就做主解了婚约。当时这婚约还是我爹做的见证解除的,照我说,这谢家是有些势利了。” 沈隽意淡淡道:“人趋利本就是常事。谢家初始伸以援手,是期望我能有所成就,居是不能,总不能真的耽搁人家姑娘的终身大事。” 这件事上,沈隽意倒是没有那种莫欺少年穷的心态。 谢家看中他的潜力,愿意出钱出力,甚至将家中千金相嫁。 后来也因为他能力不济,毫无未来可言,但于情于理,撤销了供给和婚约,也是情理之中。 他并不怨愤。 章奇咳嗽一声,“阿隽说的也有道理。” 他现在是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姜映梨没多言,而是挑了挑眉,“所以,谢家现在找上门来,又要沈隽意履行婚约了?” “谢家姑娘后来不是又定亲了吗?”沈隽意疑惑。 “咳咳,这”章奇挠了挠头,“这个嘛,听说是谢家姑娘定的那郎君,婚前病倒了,谢家姑娘等了他两年有余,没成想治不好,一命呜呼了。” “那家开始要求谢家姑娘殉葬,后来又改口守 孝三年反正闹得很是不愉快。” “故而一打眼,这谢家姑娘都耽搁到快十九了。这可不,事情一解决,就又寻到你家来了!” 沈隽意蹙眉,“我们两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但这过往情谊还在嘛,所以你娘就托我来问问你,现在要怎么个章程才好。”顿了顿,章奇小声道,“那谢家姑娘还去你爹坟前哭,说她从前给你爹戴过孝的。” “你娘气得都病倒了,那谢家姑娘还想替你娘侍疾,被你家姑婆粗声粗气赶走了。” “可每日里依旧会上门去拜访。” 都说要脸的怕不要脸的,谢家姑娘显然是无所畏惧了,非要赖上沈隽意。 沈隽意:“” 他揉了揉额角,“我明日与叔回去一趟。” “你不是要读书吗?不打紧吗?”章奇问道。 沈隽意:“没事,我” 姜映梨打断他的话,“这次多谢章叔跑一趟,时候不早了,您赶了一天路,先洗漱休息吧!” “阿檀,去给章叔打洗脚水。” “好。”姜青檀扬声回道。 等到妥当后,姜映梨先回了房间,沈隽意紧随其后。 待得门一合上,姜映梨转头看他,“你真要回去?” 沈隽意抿唇,“这件事需得解决。谢家并非不讲理的人,从前也的确与我有恩,我亲自过去” 姜映梨截断他的话,飞快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谢家与我确实有恩,我与那谢家小姐从前也见过数 面,但都发乎情,止乎礼,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沈隽意回道。 不如说,在认识姜映梨前,他从不曾考虑过感情之事。 其实真要认真讲,沈隽意其实是个感情很保守淡漠的人。 若非姜映梨当初嫁给他,她又不肯和离离去,沈隽意是很难会真的用心。 两人更不会有今日。 但他又是个感情很执着热烈的人,一旦真的投入感情,他就会持续不断地输出,也就是常说的长情。 “嗯哼!”姜映梨撇嘴。 沈隽意继续道:“一直以来,我都将她当成妹妹看待。所以,若是谢家真的是要个交代,我可以认她当义妹,今后替她当靠山。” 顿了顿,他补充道,“谢家的长子幼时病重,一直都缠绵病榻,故而谢家一直想要个能鼎立门楣的女婿。这回应该也是迫不得已,方才有此下策。” 这也是一开始谢家看中他的缘由。 他看向姜映梨,认真道:“你觉得如何?” 两人既是夫妻,姜映梨的意见自然也很重要。 “不如何。” 沈隽意蹙眉不解,“为什么?”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优解。 姜映梨双手环胸,抬起下巴,打量着沈隽意,见他真的一脸迷糊,她才出声道:“你在正经事上看起来很有危机感,怎么每次遇上这种感情问题,就只会拖泥带水。” “你对着那谢大公子可不是这样。” 沈隽意:“那不一样。” 他揉了揉额角,虚心求教,“你有 何高见?” “谢家要的是个有出息的女婿,不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子。”姜映梨淡淡道,“何况,你还不打算真的拜谢乡绅为义父,而仅仅只是认个义妹。” “再来,哪有上来就摊牌说认亲的。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对方想开个门,别人是不会应承的,但若是提出掀开屋顶,对方肯定是愿意的。” “所以那谢乡绅恐怕一开始就是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不然,那谢姑娘明明气病了你娘,换成一般人,早心生愧疚了,她却偏日日上门,说是侍疾,却也是时时刻刻提醒你娘,你们沈家欠了她谢家恩情。” “所以,你娘赶不得她,骂不得她,因为会令你的名声蒙羞。更何况,你如今正是科考的关键时刻,但凡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出去,还有哪个举人进士敢给你担保?” “他们挑在这时候,本身就是为了让利益最大化。”想到此,姜映梨扯起唇角,冷笑道:“认个妹妹?就怕你进谢家容易,出谢家难。” 沈隽意有心想反驳,却又住了嘴。 “这种事最不能出面的就是你。就是你娘也只说跟你讨个主意,问的是你对那谢乡绅的看法,不是谢姑娘。”姜映梨淡淡道。 其实这话恐怕不是李玉珠的传来的,而是宁老太太。 不然以宁老太太的手段,现在怕是早就将人收拾妥当了。 只是,拿捏不准沈隽意的想法,才假借李玉珠的名义,托人来问 。